“是吗?”他不置可否,目光在工坊地面扫视,随即弯腰捡起一截被丢弃的、锈迹斑斑的铜丝。
就在敏知以为他要做什么无聊举动时,他却极其随意地将那截铜丝插进了她精心排列的棱镜阵列中心!
“你做什么!”敏知几乎要出声制止。
然而,原本规整的光束被那截突兀的铜丝阻挡、扭曲,棱镜折射的光线被打乱,在洁白的墙面上投射出完全无法预测的阴影图案。
那图案蜿蜒、扩散,边缘模糊又锋利,竟隐隐形成一对巨大、破碎、却又充满动感的蝶翼形态。光影在墙上颤动,仿佛那阴影之蝶随时会破壁而出。
朴宰彦满意地勾起唇角,指尖轻轻拂过墙面上那片最浓郁的光斑,那光斑恰好投射在敏知微露的锁骨凹陷处。
他指尖的阴影停在那里,像一只栖息的黑蝶。
“看,”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磁性,“意料之外,无法掌控,这才是生命力的根源。”
他的目光从墙上的蝶影移回她的锁骨,又缓缓上移,锁住她的眼睛,“就像你这里……怒那,本该停一只活着的蝴蝶,而不是被计算好的光斑。”
空气瞬间被抽紧,温度毫无征兆地攀升。
敏知被那过于直白的目光和充满暗示性的话语烫得后退了半步,脚跟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金属颜料架。
“哗啦——!”
架子上排列整齐的颜料管如同多米诺骨牌般倾倒、滚落。几管颜料的盖子被震开,粘稠浓艳的颜料瞬间泼溅而出,如同失控的血液和火焰,染上了两人同样深色的裤脚和帆布鞋。
“啊!”敏知低呼,看着一片狼藉和自己的窘态,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朴宰彦却发出一声短促而愉悦的低笑。他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裤脚上那片刺目的颜料,反而立刻蹲下身,从旁边抓起一块沾满松节油的脏污抹布。
“别动,怒那。”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奇异地混合着安抚,“您现在正在破坏一场……即兴的行为艺术。”
敏知僵在原地,看着他蹲在自己脚边,用那块浸透了刺鼻松节油的抹布,直接擦拭她白色帆布鞋和小腿上沾染的群青颜料。
粗糙的布料隔着薄薄的裤袜,摩擦着她小腿的皮肤。
那触感带着凉意、粗糙感和化学溶剂的强烈气味,却奇异地在皮肤下点燃了一簇簇细小的火焰,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战栗。
他擦拭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作品。
他微微仰起头看她,从这个角度,工坊顶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线和颈侧那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刺青。他仰视她的眼神,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像一个信徒在仰望他唯一的神龛。这巨大的反差让敏知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胸腔。
“行……行为艺术?”她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又沉溺的氛围。
“《颜料与谎言的共生关系》。”他回答,指尖忽然离开了抹布,带着一点未擦净的、粘稠的镉红颜料,轻轻抹过她纤细踝骨上方一小块裸露的皮肤。
那一点红,像一枚小小的烙印。
他抬眼看她,眼底深处仿佛有漩涡在旋转,“怒那,你看,人们总是下意识地以为红色代表热情、爱和冲动。”
他指尖在那抹红痕上点了点,“其实它最擅长的,是伪装成伤口。鲜艳,醒目,让人忍不住去触碰、去探究,最后发现……那不过是虚假的表象,掩盖着底下真正的苍白或空洞。”
这一刻,敏知感觉自己仿佛被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又在下一秒被火焰炙烤。
她看清了他眼底那片深邃的、毫无波澜的深渊。
那些关于“海王”、“情感操控者”、“蝴蝶收藏家”的传闻,此刻不再是空洞的词汇,而是具象化成了他游移在她皮肤上的指尖,具象化成了他话语里精心编织的陷阱,具象化成了他此刻看似专注虔诚、实则深不见底的凝视。危险的警报在她脑海里疯狂尖啸,理智在拼命拉响闸门。
可是……
身体深处,一种陌生的、危险的渴望却在悄然滋生。她贪恋他指尖停留时带来的那一丝奇异的温度,贪恋他此刻全然的“专注”,甚至……贪恋他话语里那令人心悸的残酷真实感。
尤其当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贴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垂,用只有她能听到的气声低语:
“您知道吗?K9亚克力在光线入射角达到42°时,折射出的光芒最为璀璨……就像您现在瞳孔扩张的弧度,怒那。真的非常美。”
敏知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出于本能,用尽全力将他推开!
“砰——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