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他们明明互不相识,却坐在一起安静地吃饭。
贺见清低头,把最后一口沾满酱汁的米饭吃完。
**——原来白米饭,也可以有味道。**
下午的课间,贺见清正趴在桌上补眠,突然被人一把拽了起来。
"贺见清!你他妈还活着啊!"
熟悉的声音炸在耳边,贺见清猛地抬头,对上一张灿烂得过分的笑脸——栗色卷发,单边耳钉,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领带歪到一边。
**——逸尘。**
他初中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知道他所有秘密的人。
"你……"贺见清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
"转学手续刚办完,第一个就来找你!"逸尘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完全无视周围同学诧异的目光,"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贺见清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陆予明坐在座位上,头也不抬地写着物理题,仿佛对这场骚动毫无兴趣。
"看什么呢?"逸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挑了挑眉,"哦——新同桌?挺帅啊。"
贺见清迅速转回头:"……不是。"
逸尘坏笑着凑近:"你耳朵红了。"
"……闭嘴。"
贺见清被他半拖半拽地带出了教室。走廊上,逸尘的手搭在他肩上,温度透过校服传来,熟悉得让人眼眶发热。
他们已经半年没见了。自从初中毕业,逸尘跟着父母搬去另一个城市,贺见清就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状态。
"去哪?"贺见清问。
逸尘神秘地眨眨眼:"秘密基地。"
他们穿过操场,来到学校最偏僻的一栋旧教学楼。这里平时没人来,楼梯扶手上积了厚厚一层灰。逸尘轻车熟路地爬上五楼,推开天台的门——
风一下子灌进来,吹乱了贺见清的头发。
天台上摆着两把折叠椅,中间放着一个小冰桶,里面冰着两罐可乐。
"怎么样?"逸尘得意地晃了晃可乐,"我上午就踩好点了。"
贺见清接过可乐,指尖碰到冰凉的铝罐,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为什么转学回来?"他问。
逸尘拉开拉环,泡沫溢出来,沾在他的手指上。
"想你了呗。"他笑嘻嘻地说,然后顿了顿,声音低下来,"……我爸又进医院了,我妈说回来治方便点。"
贺见清握紧了可乐罐。逸尘的父亲有严重的肝病,这是他们初中时就知道的事。
"严重吗?"
"老样子。"逸尘耸耸肩,灌了一大口可乐,"不说这个了——你怎么样?新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贺见清摇摇头,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纱布。
逸尘的视线立刻锁定了他的动作。
"又开始了?"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贺见清没回答,只是拉开可乐喝了一口。甜腻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刺得喉咙发疼。
"清哥……"逸尘叹了口气,"不是说好要停的吗?"
"我没答应过。"
"放屁!初中毕业那天你明明——"
"逸尘。"贺见清打断他,"别管我了。"
天台上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栏杆的嗡嗡声。逸尘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傻逼,不管你管谁?"
贺见清别过脸,喉结动了动。
逸尘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薄荷糖,倒出两粒,一粒塞进贺见清嘴里,一粒自己含着。
"甜不甜?"他问。
贺见清点点头。
"那就记住这个味道。"逸尘看着远处的云,"下次想划自己的时候,先吃颗糖。"
贺见清没说话,只是把薄荷糖在舌尖抵着,任由清凉的甜味蔓延开来。
逸尘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对了,你那个同桌……"
"怎么了?"
"他刚一直在楼下看着我们。"
贺见清猛地转头——
五楼之下,陆予明站在操场边缘,抬头望着天台的方向。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但贺见清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他所有伪装。
下一秒,陆予明转身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教学楼拐角。
"你们什么关系啊?"逸尘好奇地问。
贺见清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