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忽有信使来报:"洛京传来消息,夏侯小姐三日前去了慈安寺......"宇文绰猛然起身,只见那素笺上寥寥数字:"求签得'玲珑骰子安红豆',住持说此签需与求签人同解。
战争结束后,他玄甲未卸,匆匆去见了她,只见她身旁多了一个少年,南靖穆王府萧世子——萧迹。
"嫣儿,我回来了"
"公子,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阿迹哥哥,我们走"
正要挽着萧世子离开之时,宇文绰拦住了二人。
"嫣儿,是我呀,你不记得我了吗,这个"他徒劳地呢喃,将染血的护心镜残片塞回她掌心。
少女无情将护心镜残片扔在地上,"公子,我们素未谋面,这些我都不知道是什么"
"嫣儿,这两个玉佩,都是你的,这个羊脂玉佩,是你阿娘给你的,还有,这个双鱼玉佩是你爹做的,后来,你都转赠给了我,我都一直带在身上"
"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了!阿迹哥哥,我们走"
冰蚕蛊在体内疯狂游走,少年颤抖着扯落恶鬼面具,右耳后真正的箭疤暴露在月光下——这道十二岁为救她留下的旧伤,此刻正隐隐灼痛。
十七岁的宇文绰立在残阳里,玄铁轻甲覆着的身量已显出青竹抽条般的锐气。护心镜边缘的螭纹被刀痕劈碎半边,裂痕处缠着金丝。
尚未褪尽婴儿肥的下颌绷紧如弦,左颊溅着道未愈的血痕,细看却是南疆特有的赤蝎毒液灼出的印记。
霜风掀起他未束的额发,露出眉骨处新添的箭疤——那道伤横贯右眉尾,将本应柔和的少年轮廓割出刀锋般的戾气。
甲胄下露出的腕骨缠着浸血的布条,指节间薄茧却非握笔所致,而是常年勒紧北靖特制的玄铁弩机磨就。
颈间悬着的半枚螭纹佩随喘息轻晃,玉髓里凝着丝猩红,正是三日前剿匪时,敌将喷溅在甲胄缝隙间的残血。
最惑人的是那双眼——暮色里泛着灰琉璃般的冷光,睫羽垂落时在眼睑投下小片阴翳,抬眸间却又迸出鹰隼般的锐色。
唇色因寒气侵蚀泛着青白,唇角却天生微扬,噙着抹与年龄不符的讥诮弧度。耳尖冻得通红,藏在玄狐毛领里若隐若现,那是少年人独剩的稚气。
凌乱碎发垂落颈侧,发尾还粘着昨夜突袭时未洗净的硝烟,混着冰湖水汽凝成细碎冰晶,随喘息化作白雾模糊了眉眼。
他不知道为什么夏侯嫣不记得他了,直到有一天,他体内的冰蚕蛊第一次发作,他才明白,夏侯嫣也中了冰蚕蛊。
宇文绰蜷在松鹤堂的青砖地上时,窗外的海棠正结出冰霜。
他盯着自己呵出的白雾在眼前凝成蛛网,指甲深深抠进砖缝里的鹤纹——三更时分从骨髓深处漫出的寒意,竟与那年冰湖裂隙下的水温如出一辙。
掌心螭纹佩的裂痕突然迸出青光,映出夏侯嫣昨夜发病时的模样:她裹着三重狐裘仍瑟瑟发抖,指尖攥着金箔纸包裹的莲子,却认不出纸上歪扭的"谢"字是他十二岁时的笔迹。
"绰儿可知这蛊的厉害?"老夫人的鹤头杖挑开他浸透冷汗的衣襟,杖尖青金石触到心口狼图腾时,冰蚕蛊游走的痕迹骤然显现。
宇文绰望着皮肤下鼓胀的银线,忽然想起夏侯嫣颈后冰裂纹胎记里相似的脉络——每当初雪降临,那些青纹便会如蛛网蔓延,寒意逼人。
青铜药鼎炸开的瞬间,老夫人将半卷残破的《西戎风物志》掷入火盆。
羊皮纸在火焰中蜷曲,显出血色篆文:"冰蚕生于九幽玄冰,雌蛊噬记忆为食,雄蛊饮寒毒为浆。"
她枯槁的指尖点在宇文绰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当年你为救嫣儿已种下雄蛊,却不知她落水时已染雌蛊——"
冰裂纹茶盏在宇文绰掌心碎裂。
他想起十二岁的冬夜,夏侯嫣被捞出水时反常的体温。原来那不是冻僵的寒冷,而是雌蛊入体的征兆。
"凤吞龙血玉在西戎。"老夫人扯开他腰间锦囊,倒出七颗染血的乳牙——正是西戎王温孤华灭北疆七部时,从战败部落婴孩口中拔下的战利品,"要破这阴阳双蛊,需用至亲心头血融了血玉,再佐以......"
檐角铜铃被朔风扯落,宇文绰的蛊毒在听到"至亲"二字时骤然发作。他呕出的黑血在青砖上凝成西戎王庭的星象图。
"嫣儿,我定会救你!"
德安长公主的星宿局给了他正大光明去往西戎取凤吞龙血玉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