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居安破衣烂衫扮做乞丐花子连夜赶路,性情收敛不少,行事低调隐蔽行踪,江湖各派往来寻找,屡屡擦肩而过竟也无人察觉。
日间他坐在饭庄对面讨食,破斗笠遮脸仰面睡觉,旁边同行突然撞了撞他胳膊,低声哀嚎幸灾乐祸:“掌门,你怎么落到如此凄惨地步了,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
果然还是这帮不着调的最有眼力。
“饿死了,分我一半,”孟居安毫不客气,抓过他一上午的劳动成果狼吞虎咽。他一直赶路,时刻小心在意,不能显露身手免被识破,这才稍微坐了会儿。
“讨饭可是门大学问嗷,您总大摇大摆的做不来做不来~”普通得意洋洋地吹嘘,“像我这种有眼力有能力的花子,一年所入就能置办一座大宅院,而掌门你呢,不出十天就路有饿死骨了。”
“你不预备往开元城通消息了?”
孟居安一句话就把普通噎住了,他摆出一副诧异万分的神情,“您说啥呢掌门人,我们啥时候往那边传过消息?”
“那是我想多了?”孟居安一语带过,也不必点明卫苍生跟卫小楼的关系,向阳教真正效忠的是谁不言而喻。
“小主人是小主人,掌门人就是掌门人了,掌门人有的好处小主人未必有,小主人有的好处嘛至今我们还没见到,所以倒戈相向也是使得的。”
“墙头草?”
“非也非也,识时务者为俊杰,此乃大智慧。”
二月底,孟居安终于入了开元城。
所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不外如是。
他没有马上去见那个人,而是先洗了澡换过新衣,一改之前的邋遢脏臭,整整齐齐收拾得利落齐整,第二天饭后才不慌不忙去了。
——终究始料未及他干净了小院却脏乱到了极点,静默呆坐的人看上去也灰蒙蒙的。
楼主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儿袖手站着,懒懒散散耷拉着眼皮,“你这都成猪窝了小意儿,稍微动动手指收拾收拾成不成?”
陆知意恍若不闻,干枯的树叶被他撩起,漫天纷飞噼里啪啦地碎成渣滓。
“不是这种动手指,”楼主好生无语,扑打着满身碎叶,“算了,你这脑子已经不灵光了,说了多少次迷魂汤不能当饭吃,怎么就记不住?”
陆知意突然抬起头,黯淡无光的眼在院墙上轻轻扫了一圈又垂下了。
“姓孟的没消息了,没死,黑头巾传信说他灰溜溜地退回西漠荒原了,小痞子有生之年是没胆子回来了。”
“这怎么好意思,我又带着胆子回来了。”
孟居安奇迹般地从天而降。楼主惊得跳开一步。陆知意没反应,从头到脚看了他一眼,木木然然继续飞他的树叶。
孟居安走近,随手拂去他满头满身的碎叶子,握入手里的长发乌黑柔软,如锦似缎,颈子雪白如脂,凄清的一段锁骨延伸到衣领里,弯出单薄得惹人怜的弧度。孟居安情不自禁探出手,从他衣领拈起了一点枯叶。
微妙的触碰使陆知意一个激灵,那股震动清清楚楚映入瞳孔,出手如电推开了孟居安尚未远离的手。
痛感由手及臂,若搁普通人身上都得踉跄跌倒了。孟居安不以为意,暗笑陆知意小孩似的闹脾气,嘴里风言风语地哄骗:“没及时回来这事我能解释,宝贝儿别生气好么?”
“解释你姥姥!”楼主怒不可遏。算是些什么事,手底下人都开始欺君罔上了,日子还能不能过了?不过就离,大家一拍两散!他一声唿哨,十来个人突然出现把孟居安围在垓心,各挺兵刃虎视眈眈。
目光聚焦在陆知意身上,他们在等命令,一个就地诛杀的命令。
“小意儿,下令啊,”楼主在旁边急得冒汗,先一步出掌将孟居安推离数步。
拳风掌影铺天盖地,在落叶纷扬中斗得激烈,楼主到底不是孟居安对手,三十招之后败象尽显。双掌相击的一瞬,孟居安右掌忽而从他臂下穿出击向脏腑,一股绵软力道倏忽生出,频消频长连绵不断将孟居安击退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