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烟在床前立着,揪起胸前的衣料打量,自认为这衣服还算合身,穿着也舒服耐造,搞不懂为何一个两个都要让她换掉。
黎难这时已经在床上把自己拉伸平铺好,盯着天花板说:“你大概是在山里一路滑坡下来的,身上破了好几个洞,我这么看着,总觉得你过得很苦。”
她不以为意:“我觉得还好。”
看见黎难的姿势,她在墙根边站着没动,想了一会,道:“那把斧子在哪里,你告诉我便睡吧,我就先走了。”
床上本来闭目的人幽幽睁开眼,伸着脑袋看向她。
不多时,镇外的野林里,冒出来两个艰难行走的人。
半夜三更,林中雪大,黎难哈欠连连,穿着新衣深一脚浅一脚,时不时小声叹口气。
岚烟跟在他后面,提出建议:“都送到这里了,多谢,剩下的路你只管告诉我就可以。”
“来都来了。”黎难横她一眼。
二人朝着岚烟出林子时的南方向走,越走浊气越浓,路也变得崎岖,岚烟追着黎难,步子快了,难免会注意不到脚下,时不时就踩到个坑洼,陷一脚雪泥。
黎难手里拎着那没什么用的壁灯,将她往身边拉了一把,走路时就望着远处鬼影似的林子,看都不带看脚下的,像是对这路线早已然烂熟于胸。
他知道山中有这么个厉害法器,还独自走来过许多次,为何不干脆将那东西拿走呢?
“因为我拿不动。”
一片寂静中,黎难仿佛洞悉她所想,脱口而出。
“那器物在等有缘人,我与它没有,闹着脾气死活不挪窝。”黎难摇头叹息。
岚烟:“……真的是这个原因?”
“假的。”
枯燥的踩踏声中跃出几道轻笑,她平静的脑海难得被砸出褶,有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嗯”了声。
黎难抿了抿唇回看她,壁灯摇晃着靠近她的脸颊,探究道:“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呢。像个小木头桩子。”
“生气?”岚烟联想到别的,“从前的我总是生气。”
“不,你之前是个大木头桩子。”
岚烟是搞不懂他突然冒出来的形容词,摇摇头,指着那边被冷风薅着的树干,言外之意,那才是。
黎难笑,挪开小灯继续往林子里走,可这一回,原本笃定的步伐忽然放缓了不少。
岚烟还以为他是忘了,同样跟着慢下来。
走到面前的林子逐渐变得稀疏,脚下更为难行,前方几步远的地方终于出现了个低矮的洞穴。
前面的人轻声说了句“到了”,扭头看了她一眼,卷起衣袍蹲下身走进去,她紧跟其后,一段狭窄漆黑的路之后,呜呜的风声中忽然响了几滴水声,然后她整个人神清气爽。
这里的灵气居然如此浓郁,直接盖过了外面恼人的浊气。
跟着黎难从低又窄的通道里钻出,岚烟站在摩擦头顶的洞中,深深感受着灵气想。
可反观黎难,那人此时在洞中站不直溜,艰难弯着腰,手中一小盏灯映着下巴到鼻尖的位置,岚烟能看见他抿平的嘴角。
总之没有她舒坦。
估计是新换的衣服弄脏了?或许是这里呆着不舒服。
岚烟伸手去拿他的小灯,在黎难莫名的目光下,又一次说出赶人的话:“你回去吧。”
她多少也懂些人情世故,避免对方误会她是嫌他麻烦,所以指了指他的衣服,还有快折成墙角的脖子。
“没事,里面就宽敞了。”黎难这次拒绝时没有像上次那般带着点闹脾气的态度,说完就转身,快着步子往前面的小洞钻去。
他说得也没错,下一个洞穴是宽了不少,勉强能让他竖着行走,容纳三人并排站在一起。
不过依旧是黑。水声,灵气,更加明显。
也是这时候岚烟才感受到黎难说那把斧子很厉害,是厉害在哪里。光是器物,就有这样的磅礴的灵力,简直是仙尊才能用的东西啊。
如今便宜了她,还要拿着去干一件与仙尊交代之职相悖之事,真是……不能提不能提!
正想着,黎难突然提醒:“里面估计会有妖,你别分心。”
开小差的岚烟点点头:“好,我走前面。”
黎难:“不是——”
肩膀边蹭过来个人,岚烟已经一步跨他身前,弓着背在四周墙壁上寻找着洞口,他就只好伸出两根手指捏着她背后的斗笠将人拽到一个方向,压低她的提灯的手臂,指出那个隐藏在凸起石块后面的洞。
“你小心。”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