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连寒短短的一句话,终结了他们今天短暂的联系,短暂的交汇,割裂了其中所有的情感,或好或坏,轻飘飘地带过了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装作未发生,未有。
两人像匆忙的路人擦肩而过,
羁绊被一方宣告切断。
听到这句话的余一舟本该高兴的,他能顺利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还能和白连寒毫不相干,可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处的郁闷堵涨感让他嘴巴里一个字都泻不出来。
他只是捏紧了手机,面无表情,他一句话都没说,可眼里的低沉之色以及周遭的凝滞的氛围都昭示着余一舟此时心情不好。
余一舟听得懂人话,更听得懂白连寒的话外话。
“好。”
声线毫无波动。
等再次醒来时,余一舟和白连寒又回归了之前的关系,一如初见时的模样,一个仇视,一个愤恨。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忘记了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没有人再提过。
除了白连寒腺体残留的信息素,再无其他能证明两人曾经亲密无间过。两人还是一见面就不对付,甚至每每对视上都有一种暗潮涌动的氛围。
只是在暗潮下又多了些别的东西。
道不明,说不清的。
连家里的保姆赵阿姨都知道两人关系并不友好,赵阿姨每每把菜端上桌,收拾好厨房出来时,就见到三下五去二把饭刨光夹菜吃完把碗洗干净放厨房就下桌的余一舟。
赵阿姨本想劝两句再吃点,可又想到这个家里他服侍的是白连寒,且此时白连寒都没有开口,只是莫不关己地吃着碗里面米饭,他捏着筷子时的动作,贵气优雅,让人赏心悦目,发自内心的称赞。
见白连寒什么都没说,她也止住了。
白连寒还是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不紧不慢的,喝汤的时候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坐在饭桌前,笔永远挺着腰背,不曾有一次的腰塌,始终仪态端正。
吃完后他轻轻地放下筷子,冲着在吃饭的赵阿姨腼腆一笑,而后下桌。
抬眼间,他发现早早吃完饭的余一舟竟然在二楼注视着自己,差觉到他注视的眼神后,白连寒挺直的腰背有一刻的僵硬,余一舟心领神会,抬脚马上离开了,回到自己的房间。
两人保持着一种特殊的默契。
连眼神的交汇都成了尴尬的禁忌。
在屋内的白连寒掏出脖子上挂的一块儿玉佩,那玉佩是他妈妈送给他的,隐晦的一角上面刻着他自己的名字。
他每每看到这个,就想到母亲临走时痛苦挣扎的模样,就觉得每个动摇的瞬间都是对母亲的背叛,都是变成背叛者父亲的下一个路口。
他不想那样。
可……
奇怪的氛围维持了一个月,期间大忙人白富一直没有回过来过,更是连个电话都没有,余一舟有些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受,而作为他儿子的白连寒好似习惯了,只觉得无比正常。
余一舟在想,
偌大个别墅,赵阿姨不在的时候。
白连寒又该如何过呢?
他不知道答案。
或者他知道,只是不敢猜。
新年在两人的默然中到来,赵阿姨在今天也早早离开,她有自己的家庭。
这个别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大早起来的余一舟在和面,面团在他的手指底下异常的灵活,他操作熟练,来到这里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每到过年都会吃饺子。
只是之前,他都是和他柔弱的母亲一起。
想到这里,他心情有些低落。
坐在长桌子边,手指灵活地卷包着饺子,一个又一个成型的饺子被包好放在碟子上,整个大空间里只有时针一分一秒走动的声音,静得吓人。
他快速地包着饺子,动作行云流水,神情专注认真,在操作过程中脸上和身上也不由得沾了些白色的粉末。
他脑海里久违的平静放空。
嘈杂太久,难得的静谧。
中午余一舟随便下了点饺子就着吃了,这是他过的最冷清的一个年,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蛮讨厌一个人的,那样会感觉世界把他抛弃了,但他又讨厌人多,人多事情也多他讨厌事情。
这期间白连寒的门一直紧紧闭着,从没有出来过,余一舟也没有主动去询问他吃不吃,两人是陌生人。
快到晚饭的点,余一舟打算多包点饺子以后当早餐吃,因为吃饺子方便还好吃,偌大的别墅里响彻着春晚热闹的声音,他的音量调的不算高,只是这个别墅太空太少人了而已。
上面的四个主持人穿着喜庆的衣服,挂着灿烂的笑容,用温情的氛围营造着过年的气氛。
可惜,电视机前的余一舟只有一个人,桌子上也只有包好的几叠饺子,而这饺子他吃了两顿了,嘴巴都有些寡淡了。
此时白连寒终于跨出了房门,他穿着单薄的白色T恤衫,套着黑色修身的长裤,明明很简单的穿搭,但他的白色体桖衫很有设计感,右臂还有几个铁环的串口,左下摆的黑色带交叉叠系着打着特殊的形式下垂,显得他很有时尚感。
原书说白连寒从没穿过重复的,从没穿过土的衣服。恐怕他穿过最重复的,最土的衣服就是校服了。
他修长的碎发搭在他的眉眼上,松散零落,白连寒的神情显得寥落,那两只漂亮的眸子蒙了层雾霭,俨然一副搭了层沾染了墨的油画模样。
就在余一舟折叠完饺子,妥帖地安置在盘子里后,一抬眼就对上了颓废地躺在宽大沙发上的白连寒。
他注意到他低落的情绪,神情显得低沉,那是余一舟第一次见到高傲的少年沾染上那样怨丧的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