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斜斜倾入马车内,铺洒在那袭青衫上,腰间晶石光泽清透。尤此慵懒地倚靠着,任由劲风撩起他那柔软的发带,悠悠飘荡,看上去那般自由惬意。
尤此手指打起节拍,思绪飞扬,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曲调。
哼着哼着,跟品茶似的,从这旋律中尝出了些门头来,脑海中念头闪过,眼中泛起一丝亮光。
尤此看着禾丰的背影,唤道:“小丰!”他脸上显露出罕见的郑重,“我唱首歌给你听,你要听仔细了哈。”
禾丰点点头:“好。”
尤此在脑中搜索着歌词,捏了捏嗓子,咳咳两声,放开歌喉,有板有眼地唱起了那首耳熟能详、高亢激昂的儿歌。
尤此哼了哼前调,达到高.潮部分时,声音愈渐洪亮。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穿越时空竭尽全力
我会来到你身边……”①
尤此一边唱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奥特曼力战怪兽的英勇画面,只觉全身充满激情,热血沸腾地高声歌唱。
就这一段,他重复了好几遍,尤其是最后两句,无限循环,竭力向禾丰传达自己的真实意图。
然禾丰非但没能领会他歌里的含义,还误会他记忆力有差。
禾丰站起身,朝着尤此走去,道:“公子,你是不是忘记其他词了?”
“词确实记不全了,但你不觉得这几句歌词写得很好?”
禾丰伸手探向案上那盘坚果,从中挑取最圆润最顺眼的那颗,递给尤此,“公子,你就别为难我了,你明知道我识文有限,又怎么能领会如此深奥的歌词?”
很深奥吗?
尤此张嘴接住禾丰送过来的坚果,使劲嚼碎,连同那个尝试以歌词隐晦告知禾丰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念头也一并咽了下去。
禾丰将刚刚不小心扯下来的玉佩还给尤此。尤此每次看见这块玉佩就会想起张由,想起张由就会想起张固,想起张固就会想起禾丰的娘。
此前他怀疑禾丰的娘与张固关系不浅,曾向张由有意无意探听过。张由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兀自帮他向张固探问了这块玉佩此前可有赠送过谁。
在张由接他出狱那日,张由告诉他这块玉佩张固曾经遗失过,寻遍不着,后来被王宫中一名女子捡到。
那女子应该就是禾丰的娘,所以禾丰的娘与张固只是简单的拾主与失主的关系。
尤此歉道:“对不起啊,小丰,我并未查清你的亲生父母……”
“没事啊公子,那都不重要。”
禾丰直直地盯着前方,目光中充满期待,“公子,等到了隗聃……”
“隗聃?你为何突然要去隗聃?莫不是因为尤此?”
谭至肯重重点头,继续整理包袱,低声喃喃:“许是最后一面了……”
“你说你,喜欢又不愿意争取,如今……”
谭巷话音未落,谭至肯便一把抱住了他。他的身子猛地一僵,有些不知所措。活了大半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被儿子这样抱着,双臂之间隐隐透露着从未有过的珍重。
“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注意休息,要平安健康,要长命百岁。”
谭巷听见儿子的真切关心,他深感欣慰,可不止怎的,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你爹我知道。”谭巷抬手拍了拍谭至肯的后肩,道:“倒是你,莫要贪玩,早些回来。”
谭至肯缓缓松开谭巷,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爹,我问你个问题啊,你是喜欢以前那个儿子,还是现在这个?”
“什么以前现在的,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儿子。”
谭至肯行至柜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木匣,“爹,里面装的是热敷包,你不是常说脖颈疼吗?这加热以后可以消肿止痛……”
谭巷伸手接过,打开匣子,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鼻而来,里头整齐排放着多个鼓囊的小布袋,袋口缝合的痕迹歪歪扭扭,一猜便知是谭至肯亲手缝的。
“这里面的草药种类我已经跟管家说了,这些用完了让他……”
谭巷只觉心里被什么扎了一下,皱着眉问:“儿子,你怎么了?莫不是发生了何事?”
谭至肯嘴角扯出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语气轻松:“爹,我知道我平日里不知事,常惹你生气,但我现在好不容易略表孝心你就别咒你儿子了吧?”
“你爹……”
谭巷刚吐出两个字,就被管家横岔一嘴。本欲出声斥责,管家率先称报府上有人到访。谭巷问清来人是谁后,当即便紧紧攥着木匣去招待客人了。
谭巷前脚刚走,手下后脚便踏入房门。
谭至肯开口问:“礼物送到张曲手中了?”
“公子,我去时张小姐正在午睡,只得送到丫鬟手……”
“没事,送到了就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