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第二次说出他并不认识的名字。
对方看他没反应,显得很吃惊,仿佛他理应知道。
“你是这家公司的吧?”
自己的工牌被她指着。
“是啊。”带土点头,“我照片在这呢。”
“那你认识斑吗?”女人急切的问,“把这个给斑也可以。”
文件袋又往前递了递。
带土警惕地后撤半步,“这里面有炸弹吗?”
女人被他噎住,“如果有危险品也应该是别的吧……”
带土:“瓦斯?”
“最多刀片而已。”
女人单手掏出钱包,三人合照怼到他眼前。
“他们两个中的一个都可以。”
照片中心的长发男人扶额,头上戴着金色卡纸做的皇冠。距离镜头更近一左一右两个人,比着爱心将他牢牢框住。左边是低马尾的另一个男人,右边则是这张照片的女主人。
带土歪头看了半天。
“不认识。”
女人被他的反应倒吸一口凉气,“嘶——”
带土晃了晃自己的绳带,拿着麦当劳的那只手挑出一指,将工牌递在对方的跟前,试图让人看清那行阿拉伯数字。
“新人,刚报到。”
女人沉默的注视了一秒。
“想在领导面前露脸吗?”
粉润的嘴一开一合的念着他的名字,
“带土?”
再见面是在雪源村。带土被斑的工作高压逼得喘不过气,谎称身体不适要居家办公,实则偷偷溜到这个飞镖扎地图选出来的、几个月前听都没听过名字的地方,度假。
真是偏僻啊。换了三种交通工具,最后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预定的温泉旅馆。
然后才刚住了一晚,他只是出去吃了个麦当劳——
“真是不好意思啊客人。”前台和老板连连鞠躬,“您订的房间因为误触烟雾报警器,全部被打湿哩。”
真是狼狈啊。
带土蜷在便利店冰凉的高脚凳上,一条腿曲着蹬在凳脚横杠,另一条懒散支着地面。
电脑包扔在邻座,工作邮件已处理完,现在是下班时间。
他涣散的目光粘在面前巨大的落地玻璃上。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东京见不到的画面。
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压着低矮却绵延无尽的雪山脊线,中间是浓得化不开的抹茶色常绿针叶林,近处是闪烁着廉价霓虹的商业街招牌。
这垂直构图的绝对中心——
有个女人正在常绿针叶林买东西。
通过这层透明的画布,他看着女人拿起货架上的物品垂眼,当女人转肩,身影在当做背景的森林前、由小变大,从画面中部的墨绿色里脱离,朝着他所在的地方垂直下落。
是你。
带土的高脚凳吱呀作响,支着的那条腿下意识转向你走来的方位。
有人从可望不可即的画——走到他触手可及的现实里了。
但你比之前见到得样子要……带土不知道怎么形容。
并不是憔悴,而是少了点活力。
“啪!”
他伸出的腿成功绊倒专注看明信片的你。
带土捞住了你。
“不好意思。”你闷声道歉的样子让他心脏皱缩。明明该是‘你瞎吗’的剧情,你却从他怀里迅速撤离,他胸口压着的重量转瞬即逝。
“不用谢。”他习惯性的说道。
你抬头看向他,觉得这人好像逻辑有问题,但还是点点头,亡羊补牢似的说了句:“那谢谢。”
不再和他过多纠缠,走向收银台。
带土是知道你遭遇了什么的,不然他也不会被斑的怒火搞得来这里降温了。但他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按理来说应该远离伤心地……
你的身影再次从透亮的玻璃前经过,正低头拆着刚买的明信片塑封——
带土抓起电脑包冲出门。
“还记得我吗?”
他的声音撞碎在风雪里。
你转头时睫毛沾着雪粒,摇头的样子让带土想起总部碎纸机的声音。
踩雪声继续响起,你往前走。
他追着你踩出的雪坑,
“麦当劳。”
带土飞快的想着和你有关联的词,跟上你。
“文件袋,新人。”
你置若罔闻、步履不停。
“瓦斯!刀片!”他扯着嗓子喊,“炸弹!”
你终于停住,侧头看着他,脸被围巾埋掉大半。
谢天谢地,总算有点反应了。
带土捕捉到你眼中掠过一丝恍然,随即又被狐疑覆盖。
“你怎么在这?”你语气平平,“被斑裁了?”
阵风掀起你半边头发,带土僵住想去整理的手。
“嗯。”
“哼。”
你轻声的笑被冷风裹挟着传到耳里,害得他发烫。
“真是同病相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