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丝扑在简桉脸上,却浇不灭他胸腔里那份因窥见常锦肆沉重真相而升腾起的、滚烫而复杂的情感旋涡——刺痛、悲悯、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心惊的悸动。
就在他站在操场边缘,心神被那个雨中的孤绝背影死死攥住时,常锦肆却毫无预兆地转过了身。
不是那种刻意的回望,更像是完成一次重启后,冰冷程序开始下一流程的机械动作。他的目光似乎只是无意识地扫过喧闹的队伍,掠过攒动的人头,然后……精准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落到了远处操场边缘——落到了同样全身湿透、正怔怔望着他的简桉身上。
隔着冰冷的雨幕和几十米的喧嚣距离,视线猝然相接!
简桉的心脏几乎在瞬间停止了跳动!一股电流猛地窜过脊椎!他看到常锦肆那双原本疲惫、沉重、放空得近乎虚无的眼眸深处,在看清他的瞬间,有什么极其复杂的东西如同冰层下的熔岩,骤然翻腾了一下!
那是什么?
惊愕?不,似乎不止。
……一丝几乎被沉重压力彻底压垮,却又在看清是他时顽强复燃的微光?
还有……比之前目睹他解题时更加清晰的……一种被窥破秘密本能的紧绷和……狼狈?常锦肆的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下颌线绷得死紧,仿佛简桉的目光不是落在他的背影,而是直接刺穿了他刚刚重新筑起的冰冷外壳,触碰到了里面翻涌的滚烫岩浆!
常锦肆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指关节用力到泛出一种近乎透明的青色。他的视线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收回!
但那仅仅是视觉上的逃离。
简桉清晰无比地看到,在那极其短暂的、不足一秒的对视之后,常锦肆像被什么东西猛地蜇了一下,整个人极其不自然地侧转开身体,几乎是完全背对着操场的方向,面对着更空旷无人的跑道。
一个过于用力的动作,一个几乎要将自己藏进雨幕的姿势!
然而,正是这个仓促又僵硬的动作,将常锦肆左侧脖颈到耳廓下那一小块因过度紧绷而拉出的、异常苍白的皮肤,暴露给了简桉的方向。
简桉的呼吸骤然屏住。
在那片冰冷苍白的皮肤上,一点极其突兀、极其灼目的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根下方一点点、一点点晕染开来!
像一滴滚烫的颜料,猝不及防地滴落在苍白僵硬的石膏像上,无法阻止,无法掩饰,在冰冷的雨幕下倔强而无声地蔓延!那抹红迅速侵染了耳廓的下缘,如同某种无声却激烈的宣告,将他强行压下的所有情绪——那份被父亲电话点燃的焦躁和疲惫、那份被骤然窥破沉重负担的惊惶和无措、甚至那份潜藏在冰冷堡垒最深处、连他自己都试图否认和压制的……强烈情感——赤裸裸地烙印在简桉眼前!
那是冰冷的常锦肆身上,唯一滚烫的证明!一个来自他身体最本能、最无法伪装的信号!
就在这一刻,之前所有朦胧的、被巨大信息量冲击而混乱的感知,在简桉脑中瞬间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