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盯。
街角内,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蹲在墙边探头探脑。
她来淮安已经整整三天了。
原以为淮安富庶地界能乞讨到更多的铜板,哪成想那些富贵人家都吝啬得很,非但一个铜板都不给他们不说,还叫下人们挥拳驱赶他们。
他们已经三四天没有填饱过肚子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饿死的!
要知道她已经六岁了,可不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在一堆人里,她可是大家的老大!
而作为大家老大,最不能的,就让自己的小弟们饿肚子。
只是。
“咕噜……”
饥肠辘辘的小肚子发出不满的叫声,福蝶安揉了揉自己干瘪的胃脘,拍了拍,小声安慰道:“哎呀,你别叫了,我知道你很饿,我也很饿呀!忍一忍,等遇到心善的大人就好了。“
可她的小肚子总是蛮不讲理,没等她说完,就接二连三地发出自己的控诉。
福蝶没有办法。
眼见着天要黑下来,街上的大人越来越少,她攥紧了黑黢黢的小拳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刚巧眼前有一位贵妇人走上这条街。
福蝶给自己鼓了鼓气,大步走上前,脏兮兮的小手抓住这位贵妇人的衣角,迅速酝酿好情绪,可怜兮兮仰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即渗出了泪花花。
“阿娘……你不要小福蝶了嘛?“
面前人脚步一顿。
福蝶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立马冲着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带着哭腔地叫道:“阿……“爹。
嗯?
嘴被死死捂住,先感觉到的不是窒息,而是女子身上的香气。
福蝶抬起头定睛一看。
遭了,眼前哪里是什么贵妇人?分明是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富家小姐!
可小姐哪里会将头发盘成妇人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啦!
白栖枝也是一头雾水。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只是带着沈忘尘回家而已,路上就突然多了一个只比她小十岁的女儿?
眼看着这个所谓的“女儿“就要管沈忘尘叫“爹“,她立马手疾眼快地捂住她的嘴,不让她把那个字叫出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
看到小女娃眼中的惊讶,白栖枝料想她不会再口出什么狂言,渐渐收了手上的力道。
“小妹妹,你认错人了。”
虽然不知道这小家伙究竟遇到了什么难处,但总不会有人在街上见到人就随地大小“娘“。
白栖枝放下手,温和地问道:“是和爹娘走散了么?可要姐姐带你去官府?“
官府?!
这人是要把她给抓到牢里吗!
可恶啊,她小福蝶第一次乞讨就如此出师不利,这让她的那帮小弟们该怎么看她哇?她这个老大的脸面往哪里放哇?!
想着,小福蝶不管三七二十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哭道:“呜呜呜,小姐,小福蝶知错了。小姐你人美心善,是这世上最最好的美人了,你不要捉小福蝶去报官,小福蝶只是肚子饿了,小福蝶没有做坏事,不要把小福蝶抓进大牢里哇!“
面前的小孩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狼狈的模样令白栖枝又想笑又无奈。
看着面前孩子稚嫩的小脸,她突然想到了逃亡路上那个狼狈又卑微的自己。
“小妹妹,你先起来。”白栖枝弯腰去扶,拉了拉,没拉动,她下意识求助似的看了眼沈忘尘,嘴里忙不迭地安慰道,姐姐我没有要把你送进牢里,你先起来,有什么困难慢慢和姐姐说好不好?先起来……“
“呜,真的?小姐真的不会把小福蝶抓进牢里?”
“不会的不会的,我发誓。”
眼见白栖枝急得就要把指头竖到太阳穴边儿上了,小福蝶赶紧止住眼泪,咕噜噜地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
她情绪转变的太快,反倒叫白栖枝一愣。
趁着她愣的功夫,一旁的沈忘尘温声问道:“你说你叫小福蝶?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淮安人。你是从哪里来的?“
“矜州。“
矜州?
沈忘尘同白栖枝对视一眼。
要知道,矜州乃天府之国,是大昭要紧的粮仓,所谓“矜州熟,天下足”[1]就是由此来之。按常理,矜州的孩童断然不会漂泊万里,流落至淮安。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栖枝屈膝弯腰轻声问道:“即是矜州人,怎么会流落到淮安来,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小福蝶刚想开口,肚子却又发出一声震天响的咕噜声。
饶是再怎么厚脸皮,到底也是六岁的孩子,正是要脸面年纪,哪里好意思在别人面前出丑?更何况是在富人面前。
此响一出,小福蝶顿时羞赧地赤红了脸。
她抿着唇憋了半天。
就在沈忘尘和白栖枝等着她回话时,就见着她别扭地觍着脸搓着衣角轻声说道:
“只要你们请小福蝶吃饱饭,小福蝶就把所有事都告诉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