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温二小姐。”那人笑了笑。
对方连声喊了她两次,温棠站起身来,脸上因酒意泛起的薄红未褪,眼神却已恢复了惯常的清明疏离。
她隔着周婆子,微微颔首,“章大公子安。”
章明理笑,然后低咳了两声,他身形略显单薄,面色是久病之人的苍白,却无损那份世家浸润出的温雅气度。
旁边侍立的小厮奉上温热的参茶,他却摆摆手,目光依旧落在温棠身上,“经年未见,温二小姐风采更胜往昔。”
温棠不语,周婆子站出来,纠正,“章家大公子,我家小姐早已出阁,请称一声“秦大奶奶”才是正理。”
这左一句温二小姐,又一句温二小姐,不知晓的,还以为她家大奶奶跟他多相熟。
“抱歉,是在下唐突了。”章明理脸上笑容不变,从善如流地躬身一揖。
温棠神色依旧淡淡,只道,“大公子可是席间酒热?瞧着气色欠佳,此处风凉,不如去客房稍作歇息?”温棠叫来秦家的小厮,“引章大公子去东厢清静的客房歇息片刻,好生伺候汤水。”
这话表面上是体恤客人身体,实际是逐客令,不欲再谈。
章家的小厮表情微变,刚想开口,却被自家主子抬手止住,章明理温声:“大奶奶体恤,是我叨扰了。”
温棠点头,不再看他,由周婆子稳稳搀扶着,径直离开了小亭。
等温棠和周婆子走远了,章家的小厮这才开口,“这温二姑娘如今变化可真大,当初刚被接进京城时,说话还带着股浓得化不开的乡音,穿着打扮上不得台面,连头都不敢抬。现在倒好,通身的气派,跟换了个人似的,方才跟大公子您说话,那眼神,那语气,不卑不亢,半分怯懦也无。”
章明理又咳了几声,望着温棠离开的方向,脸上温润的笑意更深,“你不觉得,她如今这副神态气韵,倒跟一个人有几分神似么?”
小厮一下子就猜中主子说的是谁,“二公子?”
说完,小厮就面露厌恶,一个从乡下接回的庶子,这些年硬是处处压大公子一头,事事争先。
章明理声音轻得像叹息,“到底是差一点就成了夫妻的人。朝夕相对过,耳濡目染久了,性情上沾染些相似的影子,也不奇怪,你说,是不是。”
他抬着头,目光望向温棠离开的方向,失笑地摇了摇头。
庭院深深,翠竹掩映,荷风送爽。
回廊拐角,浓重阴影里,一道身影立在那儿。
傅九悄无声息地从主子身后侧身半步,紧皱着眉头,收回看向凉亭方向的目光。
他小心觑了一眼自家主子的侧脸,大爷前襟湿了一大片,深色酒渍洇开,是方才席间不慎泼洒的,本是要引大爷来这边客房更衣的。
刚走过来,便看见他家大奶奶往前离开,傅九的目光再次扫过凉亭。
那是敬武公府的大公子,竟还站在原地,视线胶着在他家大奶奶方才离开的方向,如此孟浪。
傅九又抬头,自家主子爷脸色沉沉。
“
“前面是谁?”主子爷问。
傅九答,“章国公家的大公子。”
“大理寺少卿的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