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腰带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眉心拧起,回想自己刚才说话时的语气。
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让温棠睡的不安稳,她迷蒙地睁开眼,然后就看见一个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一愣。
“温氏。”
这冷淡的语气让温棠想不出第二个人,她睡意一下子消失地一干二净,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还未等她开口,秦恭就让她挪到里侧,
温棠也不是非要去伺候他脱衣裳,挪到榻里侧,拉过一床轻软的织锦薄被便想躺下,看那劳什子画本也是耗神的,看得她头晕眼花,那些图画在脑子里乱晃,她忍不住揉了揉眼角。
不知何时,外间的烛火已被悄然熄灭。
难得能睡个早觉,温棠舒了口气,安心地裹紧被褥。然而,刚合眼不久,身侧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越来越清晰。她蓦地清醒睁眼,才惊觉小裤已不知所踪。紧接着,一股胀满骤然袭来,温棠猝不及防,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低吟。
帐内光线昏昧,温棠的意识也随着汹涌的浪潮浮浮沉沉。窗外雷声轰鸣,闪电撕裂夜幕,狂风卷着骤雨拍打着窗棂,连带着床帐也微微摇晃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风雨声依旧未歇。温棠浑身汗涔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黏腻地贴着身下微凉的锦缎。
这雷暴天气实在恼人,惊雷,闪电,呼啸的风声轮番上阵,搅得人睡意全无。
约莫是凌晨时分,温棠彻底醒了,精神异常清醒。
她睁开漂亮的狐狸眼,面上带着恼意,不知道是不是睡觉前不该看的东西看多了,她竟做了个荒唐怪诞的梦,这个梦是真的怪,因为这个梦的主角是她的嫡姐温知意。
梦中,她那清冷如月的嫡姐,成了话本子里颠倒众生的大女主,裙下之臣数不胜数。她人在江南,不仅与夫君如胶似漆,闺房之乐花样百出,于林间,野地,厅堂,处处留情。更有无数江南富商,地方权贵对她大献殷勤。而她那嫡姐,面上带着温柔如同神女的笑意......
......
温棠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觉得自己把脑子看坏了,才做出这等荒诞不经的梦。
提起嫡姐温知意,四年时光匆匆而过。若说温棠对她毫无芥蒂,那是自欺欺人。可再怎么不喜,她也不至于做这种梦啊。
她那嫡姐,是京城里人人称颂的贵女典范,才情横溢,气质清冷如霜。当年温棠操着浓重的乡音,背着装满咸菜的粗布包袱初入京城,被人教导规矩,学习官话时,便已明白,嫡姐温知意就是那高悬九天的清冷明月。
她不仅是天之骄女,姻缘更是羡煞旁人,未来的夫君是国公府嫡长子,真正的京城贵胄。在世人眼中,他们二人是金玉良缘,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
即便在温棠与秦恭已有婚约的情况下,仍有不少权贵子弟对温知意痴心不改。年节灯会上,一掷千金只为博她回眸一笑。而温知意坐在华贵的七宝香车里,微微掀起帷帽一角,对着底下轻轻勾唇,便足以让底下那些王孙公子面红耳赤,神魂颠倒。
温知意的名声实在是好,所以当她迎江落泪的时候,温棠便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温棠不要脸面,逼走嫡姐,攀附权贵姐夫。
可是秦恭是什么人?
他是在京城锦绣堆里浸润长大的贵胄,见惯了世间繁华与人心诡谲,才学品貌,家世,无一不是顶尖,他怎么可能会舍高门贵妻不要,转而去要一个连官话都说不利索的乡下丫头。
其实早在温棠被接回京城之前,温知意就想退婚。这门亲事本就是伯府高攀,全因当年伯爷在战场上替国公爷挡了一刀,才得了这份恩典。伯府得罪不起公府,这才想起乡下还有个适龄的女儿。
温棠,本就是被接来替嫁的。
谁知道温知意做什么非要退婚?
当时温棠跟着自个儿怯懦的亲娘进城,还以为能过上点好日子,结果被嫡母发配到偏僻角落里,娘亲发高烧心悸,奴仆堵着门,非说她们矫情,亲娘差一点儿就能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
温棠看着昏暗的帐子,眨了眨眼睛。
外面的雷声太大了,温棠彻底没了睡觉的心思,很想下地走走,但是她身边还躺着一个热乎乎的人。
温棠从他光裸臂弯里慢吞吞地挪出去,这大夏天的,跟他躺在一起就是遭罪,他很烫,有时候烫得温棠连喘气都喘不匀乎
她侧头,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透过亮光,清晰地映照出秦恭熟睡的面容,只有睡觉的时候,那张平日里冷峻迫人的脸才显出几分少有的柔和。
成婚四年,头一年,秦恭忙于公务,常驻外头,三四个月,甚至半年才回府一趟,两人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第二年,他回府的次数才渐渐多了些。直至如今,他几乎夜夜归府,即便有事不回,也会遣人回来知会一声。
现在她生下一对龙凤胎,终于在府里坐稳了大奶奶的位置。
窗外的风声呜咽着。
温棠翻了个身,面朝里侧,努力酝酿着睡意,在她意识朦胧,即将沉入梦乡之际,身侧却有了动静,
秦恭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