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功力不同以往，周边大片的三尸神都被于波震散，像是红色雾气被狂风尖锐地吹没了。

又是一波法术攻击，不清楚到底是谁先动手的，只是眨眼的时间，两人便撞在了一起，砰砰砰又是几下巨大的震动。

对打中唐清感觉到了对面这人到底是谁，她将雪或隐攻向她的法术扫开，大吃一惊怒喊道：“雪或隐！居然是你！”

雪或隐被攻击震开，一下子退了好远，堪堪停下。听到唐清的话却是笑了：“是我，真是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这么多年来，你倒是躲得干净。若不是来到宁山镇，我自己绝不会知道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唐清的半截身子还在天缝外，她身形巨大，雪或隐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只小蚂蚁，然而这只小蚂蚁却让唐清这个巨象面色大变，像是看到什么瘟神。

“……这么多年未见，你还是如此虚伪！废话这么多，我原以为骆淳是生命耗尽而死，如今看来竟是被你杀死的。”唐清似被这话激动了情绪，直接出声嘲讽。

她和雪或隐不和，不仅因唐清生前和雪或隐是竞争者，更是因为她是青城山中少有的能够看透雪或隐虚伪面目的人。

几年前，也是因为这个，她唐清才死在雪或隐手中，才被雪或隐取代了在青城山的位置。

雪或隐听了唐清的话只是否认道：“不，他并不是为我所杀，他是被他自己杀死的，——就向当初的你一样。我只是顺手推舟，仅此而已。”

唐清暗了眼神，狠狠道：“狡辩！”

说着又攻向了雪或隐。

这时，胥九欲从阴影中出来了，不过却是以郁祯的模样。

唐清感觉到还有一个人，语音一顿，转头去看。就见那边正平静地看着他们打斗的胥九欲，他并没有参与争斗的意思，面色平静地看着头顶上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

他扎的马尾辫不知何时散了，乱发披在肩头，他却没有理会。站在三尸堆里竟显得和谐，像是他本来就适合这种阴暗诡异的氛围一般，披头散发站在那里，恍若一个引人犯罪的男妖。

唐清看了好几秒，直觉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她没有认出胥九欲。

眉头皱了起来，又在雪或隐和郁祯身上扫视一圈，而后冷哼出声，脸上挂着果然如此的神情，她像是想通了。

开口就是：“……你过得还是这么滋润。怎么，甩了胥择修又换了个更年轻的？果真是你，只要是个人你都能利用，如今胥择修对你没用了你就丢掉了。……我当初猜的没错，你就是个冷心冷肺不知感恩的人！可怜那胥择修，当初还把你当宝贝，什么都不管了，简直就是个瞎子……”

唐清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咒个没完，手中动作加剧，似有越打越生气的痕迹。

雪或隐习以为常，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在听到唐清嘴中所说的“丢掉”两字时心中却一痛，余光扫了一眼胥九欲。

他还是不动如山的模样，只是手指微微颤，看起来想要动手。

择修是胥九欲还是正派修士时的道号，但后来被赶出修仙界，他便没有了道号，直接以名字示人。

之前认识他的人还是会叫他一声胥择修，不过不是出于尊敬，也不是出于怀念，只是因为鄙夷。

不同的境地，相同的称号念出来味道就不一样了。

旁人说“胥择修”是因为鄙夷，但是唐清却不是。她只是习惯这么叫，她已经这样叫胥九欲叫了十几年，在雪或隐没有出现之前，她是胥九欲在女修士中最为相熟的人。虽然止步于普通道友，但到底能说上几句话。

她曾经心悦胥九欲，却也为这种心悦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自忖不是个蠢人，但心中还是有怨。

她怨的是，胥九欲选择了雪或隐而不是她。

明明雪或隐在她出生的前十几年间都是废物，还为了获得修为做了诸多蠢事，譬如抽筋剥骨，譬如入人间寻找遗漏的身怀仙骨之辈……

明明是天资平庸之人，却一朝获得了胥九欲的青眼。为什么！她到底有哪些地方比不上雪或隐。

可是她永远也得不到胥九欲的回答，雪或隐也不会告诉她。

雪或隐听到唐清说的话，面色不变，像是讽刺的不是她一般，只是她现在无心听唐清在这里长篇大论，何况她口中的主角之一还在地面静静地看着。

雪或隐犹记得如今和胥九欲不尴不尬的关系，不想再让唐清多说一句。

她唯恐唐清再多说一句，两人原本还算平和的关系突然就又变得尖锐，她还没忘因和李玉乾的婚契而惹出来的麻烦。

她一甩碎刃化成的剑，又要攻击唐清，唐清看懂雪或隐的动作，正吐出的话一顿，眼球一转，看向身后的荣语冰。

就在雪或隐攻击向唐清的那一刹那，唐清的半个身子突然散了，化成了大片的雾气，像是炸了的锅炉，直直地喷溅出淹人的水汽。

雪或隐伸手一挡，就和唐清错过了身。

与此同时，唐清发出了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像是从别处空间来的。

她道：“哼，还是这个暴脾气。不过我今日来不为同你争斗，既然你找我这么多年，那你就继续找吧。等你找到我的真身，我再同你好好打上一场，新仇旧仇一起算……”

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终于发现荣语冰身上回魂器的味道，转眼就换上了阴狠的语气，“……胥九欲来过了，真是……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们！”

雪或隐一转，就看到荣语冰的方向若隐若现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婉约姿态，那柔腰似柳，远远看去就知道是绝世佳人，她手伸向荣语冰，像是要带走她。唐清的背影和她说话的语气完全不符。

“既然这么恨，不如就留在这里，我们一起结算……是生是死，总要有个了结。”

雪或隐眼神凌厉，边应和唐清的话，手中边结着繁杂的印记——那是高阶的阵法，雪或隐想将唐清的这缕魂魄留在这里，方便他们找到唐清的真身。

“啪嗒——”肩膀上落上了一只手臂，紧紧按着她，不让她动。

胥九欲传音道：“……不要冲动，霖儿来了。”

闻言，雪或隐朝前走的步履停了下来，手中的印也散了。

就在雪或隐迟疑的这一瞬，那边荣语冰和唐清的身形化为一阵白烟，极速地窜上上方，天边又传来唐清幽幽的声音：“我等你们找到我……”

随后一阵惊雷之声，唐清他们彻底消失了。

天还裂着，空中的雾气还没散，但是原本的震动已经没了。

雾气仍存，身后传来公霖儿的声音：“师姐！——”

雪或隐垂下眼，将眸中的情绪隐藏，深吸一口气，再抬起眼的时候就已经恢复如常了，她回应道：“我在。”

这话像是某种命令，语音刚落，一阵风吹过。

肉眼可见周围环境霹雳开裂，像是被巨斧劈成碎片，又在弹指间即刻腐烂生苔，最后越来越矮，彻底化成朽木被风吹散，化为浓水融入深地。

随后空间震荡，“噼啪——”恍若玉瓷碎裂，周边幻境光速解体。

在最后时刻，雪或隐感到背后有一道力轻轻扶住了她，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