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想,脸面上便觉得挂不住,又想起沈砚冰刚才因为公事的拥抱,简直脸热得发烫,泼了凉水才好一些,因为心情久不能平复,苏携玉干脆抽出断云刀练起来。
三个月前的京城,黄沙蔽日,遮天蔽日的沙尘将皇宫的琉璃瓦都染成了土黄色。苏携玉跟在沈砚冰其后,见他身披玄甲,骑在踏雪白马的背影,三军在沙雾中若隐若现。苏携玉握着断云刀紧跟其后,风沙打在脸上生疼,却不及她心中的炽热。
此刻,高丽箕城的无名护城河,苏携玉立在垂柳之下,望着眼前的水乡景致出神。
湖面波光粼粼,粉墙黛瓦倒映其中,与记忆里黄沙漫天的京城形成鲜明对比。
远处,被战火烧毁的村落能看出过去的错落有致,小桥流水潺潺,桃花灼灼盛开在河畔,宛如一幅水墨画卷。
她抽出断云刀,开始演练桃花刀法。前三层 “桃夭灼灼” 的招式在她手中已然娴熟,可无论如何施展,总觉得少了些韵味。刀光在桃花间闪烁,却无法与这江南水乡的柔美融为一体。
“你这刀法有些别扭” 沈砚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已走到近前,一身便装更显俊逸,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绘着水墨桃花。
他走到河边,望着水中的倒影,轻声道:“你看这湖水,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这桃花,看似娇弱,却能在风雨中绽放。”
苏携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湖面上,一艘小船缓缓划过,船桨在水面上划出层层涟漪,波纹扩散,与岸边桃花的倒影相互交融,形成一幅灵动的画面。
她猛地提刀,脚下步法一变,不再是以往刚猛的路数,而是如同那小船在湖面滑行般轻盈。
断云刀划出的弧线,宛如湖水的波纹,柔美中暗藏力量。刀风过处,桃花纷纷飘落,却并非被刀气斩断,而是似被春风吹拂,自然飞舞。
沈砚冰站在一旁,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他轻摇折扇,朗声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这桃花刀法,本就该如这无名河水,随形就势。”
随着招式的推进,苏携玉的刀法愈发流畅。
她仿佛与这水乡融为一体,刀是水,人是风。当最后一招 “桃浪千重” 施展完毕,她收刀而立,只见满树桃花簌簌而落,在她周身铺成一片粉色的花毯,却无多余的一草一木落下。
夜色渐深,湖面升起薄雾。
沈砚冰看着苏携玉执刀立在水面上,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心跳起来。
他的喜欢怎么如此轻贱,随便一个人武个刀也会心动?
沈砚冰沉下脸。
苏携玉不是话多之人,沈砚冰不说话,一下子便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流水的声音。
她不像沈砚冰那样有百八十个心眼子,往常她和沈砚冰单独相处的时候,虽然她为仆,沈砚冰为主,但多是沈砚冰迁就她担起说话重任,从未遇到如今日这般的冷场。
好在这冷场并没有持续太久,向导台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得露齿,用生硬的汉话夸苏携玉箭术好,还热情地递给苏携玉一只烧好的烤鱼。
大晚上闻到烤鱼的味道实在是一种折磨,台吉这些天一直和苏携玉这些侍卫厮混在一起,加上为人随和热情,虽然语言不通,大家都很喜欢台吉。苏携玉推辞不过,便拿起烤鱼,下嘴前又招呼沈砚冰:“殿下要不要尝尝?”
沈砚冰挥挥袖子好像真成了辟谷的神仙:“孤不喜吃鱼。”
余光却盯着苏携玉咬下鱼肉的动作。
香油顺着苏携玉唇角滑落,她抬手去擦时,台吉突然用生硬的汉话喊了句什么,惹得周围侍卫轰然大笑。
沈砚冰不高兴起来:“是和台吉学的都这么没规矩起来。”
苏携玉愣了愣,刚要附和,台吉已经大步流星地凑过来,递上一串撒着香料的烤肉,脸上露着讨好的笑。
“给……你。”台吉将肉串往苏携玉面前送。脸色本就不太好看的沈砚冰脸色更加阴沉。
却见苏携玉接过肉串转手递到沈砚冰面前:“殿下不吃鱼吗?肉串总行吧?”
营帐里的烛火突然被夜风扑得晃了晃,沈砚冰盯着苏携玉黑白分明的眼,喉结动了动。烤肉的焦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桃花味涌来,沈砚冰鬼使神差地咬下一口,辛辣的滋味瞬间窜上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