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没下雨,天气又开始燥热起来。屋外的知了叽里呱啦得乱叫,沈香龄正坐在屋内惬意地喝着冷茶。
离未时还有段时间,到了时辰,沈香龄打算去送送天雎,没想到此时沈馨宁却来了。
沈馨宁还没进屋就感慨道:“我终于得空能来见你一面了。”
忍冬见她来了帮忙把沈馨宁手上的珠帘揽起,沈馨宁才进屋就见自家妹妹坐着吃茶,屋内除了榻上,地上还放了一方小桌,桌上放了几个小碗装着冰酥酪。丫头们在沈香龄面前三五成堆坐着绣帕子袜子,忍冬在旁边给沈香龄打扇,看着倒是比皇帝还快活。
“天底下可没有香龄再会享受的人了。”沈馨宁打趣道,她将忍冬的扇子从手中拿走,利落的扇了几下,不是很解热,“你知道我们皇上这个时辰还在太和殿议事呢,那身龙袍穿着,怕是要闷出疹子。”
“你倒好,这么多妹妹在你旁边围着,皇上都没有你懂的享乐。”
沈香龄和皇上在宫学时也算同窗,皇上平日里不苟言笑,性子冷却不会随意责罚下人。她长姐来宫学接她回家时,也曾和以前的皇上打过照面,一来二去还算认识。
沈香龄被调笑也不怕:“皇上是勤于为民,我这小门小户的女儿家哪能跟皇上比呀。倒是姐姐看着比皇上还要忙,这大周该是您来做主也敢编排皇上。”
沈馨宁听罢也只是笑着剜了她一眼,众人让出路,沈馨宁走到塌边坐下。
忍冬这时把冷茶端上,沈馨宁拿着就喝,灌了一大口后感叹:“真是爽快。”
沈家姐妹就好这口。
看她大口大口的喝着冷茶,沈香龄便知沈馨宁是被热得狠了。
“这么大的日头怎么还在外面走动?就是歇上一个时辰再来也不急的。”见沈馨宁额角冒汗不免心疼,她赶忙吩咐:“忍冬,你也去拿一把扇子来给长姐散散热,把冰挪得再近些。”
“是。”
长姐在待字闺中的姑娘里已经算年纪较大的,早有人传沈家的老姑娘怕是嫁不出去,沈母倒是不在乎,她素有母老虎的名声在外,其他人都不敢当面同母亲说些什么。只是在长姐面前就没那么多忌讳了。
如若不是自己早早定亲,也不会让长姐再落人把柄,让他人在长姐面前多嚼舌根。如今长姐为了躲避婚事四处奔走,努力在做买卖上做出些牌面,也都是为了争一口气。
说来这世道也是真的奇怪,大周明明不讲究严苛的男女大防,可女子一旦到了年纪不嫁人亦或者是晚些嫁人却成了一种罪过。
沈馨宁见她眼里尽是心疼之意,凤眼一挑,欣慰道:“果然还是妹妹体贴,你弟弟要是见了我还得损我几句,大忙人还有空在他这里歇脚,不怕累着他的凳子。”
“怎么会?他就跟母亲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沈香龄拉着沈馨宁的手,“我前几日去找过弟弟,他怎么不在呢?”
沈馨宁手上利落地摆动着扇子:“他被母亲赏了几板子,生气离家出走了。也是稀奇,这次他竟没来找你诉苦?”
沈香龄摇头,他弟弟不仅继承了她娘的刀子嘴豆腐心,还学会了沈香龄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脾气,跟着他爹一个性子遇到事就不出声,压根不解释。
这下好了,简直是一个混世大魔王。
沈馨宁没太在意,他不会独身在外,都有护卫在旁不会出什么大事。
“不说他,我有事找你。等下我还得去附近的园子看看木材就长话短说。”她说完看了眼屋内的一圈人,将扇子放下,捧起冷茶悠悠地喝了一口。
忍冬见状招呼着丫头们散开:“我看现下也过晌午,外头亮,不刺眼。我们去外头晒晒太阳吧。”这话一出丫头们都纷纷称是,退下了。
待屋内没人,沈馨宁这才慢慢道来。
沈馨宁拿了个用纸包住的圆球放在桌上:“这是你之前托我看的香,倒是花了我不少时日研究它。”沈馨宁将纸打开,“这香无色无味,料子倒是没有问题。“
”有如同心草、党参这类的药材入引,加上些无味的花,柞木等组合而成。其中还有些什么我还得再看看。“
”神奇的是它可以让原本浓烈的香味道变得极淡,我拿他去把冲鼻子的料融合在一起,原本八成的味道,能变到二成,还不伤药性。”
说起这些,沈馨宁整个人就格外激动,凤眼睁大,眼睛都亮亮的。
沈香龄之前没有告诉沈馨宁,自己对这香其实有疑虑,也是怕她担心。听长姐一说看来这香没什么问题。
想想也是,毕竟起疹子的事在六安也经常有,如那位胡大夫所言,偶尔换季伤寒、路途奔波身子疲累吃了些发物也会发疹子。
不过…
沈香龄沉吟了下:“如此神奇,那这香和什么东西有避讳呢?”
沈馨宁皱着眉,觉得事情不简单,执起扇子缓缓摆动:“为何这么问?难道是你因这香身子有损?”
香这东西害人的也很多,诸如麝香之类,毒死人的也不是没有过。他们家对于木材、花、药材等药性也是当然的精通。
沈香龄摇头:“哪里,长姐何须如此紧张,我就是好奇问一嘴。不然他日有人买去了出了问题,岂不是要怪罪到我们身上?”
沈馨宁点头:“这几位药材都是温和的,没什么问题。若有些偏门的东西与之相冲就得让父亲帮帮忙看看。”她歪着头,“你是真真地找了好东西给我。到了夏日大家要驱蚊但又对薄荷等料不喜,就可以用这香去调,不用减少薄荷的数量,少了药效。有了这东西味道就能变淡而不伤药性。”
她精明的笑眼弯弯:“是个赚大钱的好东西呀。”
沈香龄听她一言,所言极是。她佯装反悔道:“那可不行,这是我找到的。长姐你得给我分点利钱,不然我可不干。”她马上把香丸子拿到手里,抓得紧紧的。
“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原来的料子我可是收的好好的,你手上拿的是成品,现下就给你了。”沈馨宁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她站起身把扇子放桌上,“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夏日里蚊虫多,用这个刚好。”
“先别走,这才过午后日头毒,长姐不如就在我这儿歇上一个时辰再出门吧。我定会给你照顾的舒舒服服的。”
沈香龄跟着站起身伸出手,沈馨宁走来拍拍她的肩膀,头轻轻一靠全当抱过就急匆匆得想要离开,沈馨宁笑了声:“不了,我有急事需得去早早交代掉。这挣银子的事可不能等,就得比别人快上一步才行。”
说完,沈馨宁把扇子往沈香龄手心一放,便转身离开。
忍冬从屋外进来,见沈香龄拿着香丸嗅了嗅:“确实有股淡淡的薄荷味道。”她也赶忙凑过去闻了下,“真的诶,好神奇。”
既然长姐说没有问题就不会有错,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沈香龄指尖捏着香丸子摩挲了一瞬,之前怀疑万宝坊里有人故意为之,现下想想应当就是无双城的地界不太干净,以后再也不去了。
沈馨宁的丫头站在门外候着,见她来了马上将伞撑起来,将帕子递给沈馨宁:“姑娘,擦擦汗。”沈馨宁推还给她,“你自己擦就是,我方才进了趟里屋里头有冰不是很热。现下日头大,方才怎么不同我一起进去非要在外头站着?”
盘珠嗫嚅着:“奴婢才不去,一看他们主仆几人在屋里歇着就来气。”
沈馨宁定定地站住,侧头看了眼盘珠,皱着眉道:“为何如此说话?”
盘珠低着头:“姑娘,奴婢是心疼你。这么大的日头你在外面巡铺子,她也不来帮帮忙。方才姑娘没瞧见么?屋子里几大海碗的冰酥酪,等闲姑娘家一个月也难得一碗她院子里的下人们天天吃好几碗。”
“还有那冰鉴,哪能禁得住她一睁眼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