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谈夙脸一红:“不便模仿。”
偃枉然又压下眉:“往后去军营,叫上我。”
江谈夙又去听刘绍樊的回话,低声道:“你也不准学。”
门外,刘绍樊嘶哑地喊:“污言秽语,当街辱骂县主,鞭刑五十。”
“我说的是某个女子,又没指名道姓。灵州的百姓们,我喊了谁的名字吗?没有呐。”
刘绍樊气得叫嚣:“你以为胡搅蛮缠便能躲过问责?哪位娘子,你说出名字来。若说不出名字,我便按当街撒泼来办。若你说得出名字,我查不到那人,我也要替她争不平。光天化日,哪家娘子要平白受你这样的辱骂?”
江谈夙想,刘绍樊是改了性?他一介酸儒,最会讲女子无用,现在又要替女子出气。
门外乌泱泱乱糟糟,被刘绍樊驱人赶走,也将卧在马车里的高夫人也轰走。
往后两日,门口仍偶尔有人来探头探脑,不是梁仁弼就是高家或是拓跋骨家的人,江谈夙在王家住了几日,闲来就去偷听别人怎么偷骂她,无人时便问孙延时,王家主人何时回来,她走之前势必要见一见。
孙延时无奈,说那王家人藏头藏尾,哪里见得到人。偌大的府子连个下人也不留,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荒废此处。
江谈夙只得作罢,登上三层高楼,眺目灵州街巷,从这里视野开阔,不仅能瞧见大街往来车马,也能瞧见她的院子,院子里那方秋水泱泱泛光。
不是她的错觉,她偷闲在院里晒阳光,王家曾有人立在这儿吹笛子,笛声缓缓悠悠,像催眠小曲。
这王家四处还栽了杏树,知她怕冷便送银炭,知她办宴就送胡姬,仿佛每一步都猜中她的行动。
举目灵州,或许就那么一个人值得怀疑。
偃枉然登上楼时,江谈夙倚在窗边,眺着亭侯府的院子。她幽幽开口:“不得了,本县主的睡容都叫王家不要脸的人瞧去了。明日我就让孙延石把这处府邸封了。”
偃枉然一只手遮住她的视线,道:“你的睡容见不得人?”
江谈夙抓下他手中的信件,边拆边瞥他:“你见过的。你的枉字也带了王,难怪替着人家说话。”
“别瞎猜。若亭侯府住得不称心,也可以搬去其他地方,我在灵州还有一处宅子。”偃枉然凑了半步过去,看信。
“不是这处?”江谈夙摇了摇头:“算了,你不承认便罢。信是我阿爹寄来。”
信不长,江展祺与江谈夙几乎每月通信两次,次数多了,两人只谈正事。上次去信,江谈夙将铜牛送京、余荣焉剿匪与高守泰死亡几件事并作一页纸,都说了。
此次来信,江展祺着墨回高璋之死已传到朔京,圣上听了哭着说了一句话——鬼神不顺无德,灾殃将及吏人,朕甚惧焉。
高璋与圣上识于年少,大宛一战,高璋是羽卫,随军出发,他擅揣测圣意,投其所好,又在领兵打战方面颇有见地,因此战一打完便受诰章。至于二人私情,江展祺也难谈一二,只说若要查,可从皇后查起,但需时间。
江展祺步步为营,既然敢开口谈及从皇后处查起,说明他也有自己的一些线索。
偃枉然也道:“我寻人去问衣物上的纹路,也没线索。”
江谈夙:“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查不到便算了,眼前最要紧是西凉那边的动静。也不知贾东西去了有何发现?”
偃枉然估算:“按日程也该往回赶了。”
贾东西出去月余,中途只送回一个消息,阿拉善河的虫子已经冲垮了几个商队,他探得商队的口风,除了阿拉善河之外,还有一处地方能去西凉,只是没有向导不知方向。
江谈夙按下焦躁,灵郡之事大体已处理,收尾的繁琐事却不少。
唯首一件是斩首拓跋骨。
处置拓跋骨牵涉到大朔两条刑律,其一是“赎金买罪”,其二是“战俘后代入籍”,此二条涉及边关民生,触一发动全身,可不改,长久必酿成更多悲剧。
灵郡大老虎都伏案了,处置拓跋骨,那些豪绅与好事者也不敢吱声,少了许多阻力。恰好此案正反两面皆有,即可约束权贵,削其气焰,又能抚顺民情。
于江谈夙个人而言,也是一个立威敛功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