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烈边走边摇头:“我大姑这两天也因为这事上火呢。”
“因为他没有消息吗?”
“表面上是这个问题,但实际上是更深层次的问题。”
“什么问题。”
冯烈深吸口气:“我大姑的意思是怕我哥被我大姑父给扣在那边了。”
姜书茵捏紧斜挎包的细细带子:“什么意思?”
“离婚的时候我大姑分到了很多钱,但她不开心,她就想要两个儿子都在身边。可我大姑父偏不遂了她心愿,还好我哥早有打算,才算是没让她落得一个孩子也见不到的情况,”冯烈突然地烦心,抬手扒拉新剃的头发,“她离婚后爱胡思乱想,睡眠很不好,吃着常微微从国外给寄回来的药呢。”
姜书茵听后有些微愣,冯烈的话她听懂了,意思是说严司放目前可能被严叔叔想办法留在那边不让跟这边联系。
那么,严司放可能是回不来了?
她的心骤然被攥紧,茫然地盯着前方。手臂紧紧贴合腿边,手机壳边缘在迈步时的刮擦感成了唯一锚点,让她不至于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空茫感完全吞没。
“不过这只是我大姑说的,”冯烈继续说着,“我相信我哥一定有自己的安排,他那么聪明的个人,足以应对任何情况。”
姜书茵什么也没再说。
唐佳蓓今天不跟他们一起走,要跟三藏同行。
康班长的升学宴,连三藏都出席,基本就算是他们五班毕业后的第二次聚餐了。
上一次还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这次是康瑞志愿出结果的第二天。能来的都到场来祝贺他的如愿以偿。
提前批次出结果就是快,班里这个批次志愿的结果都已在口口相传。
听说了严司放可能回不来的事让姜书茵就有些心不在焉,吃饭时唐佳蓓凑到她身边说:“不就是刘海剪毁了吗?你依然很漂亮啊,很有个性的,别愁眉苦脸。”
姜书茵拍拍她手臂表示感谢安慰,而后眼睛一亮:“你戴上牙套了?”
“嗯嗯,”唐佳蓓点头道,“想给你惊喜就没告诉你,三藏昨天带我去医院弄的,怎么样,酷吧?”
唐佳蓓的毕业清单上有整牙这一项,她早就想整治她那下排里出外进的牙了。姜书茵为她感到高兴:“酷,很酷!”
上一秒还搂着姜书茵肩膀大笑的唐佳蓓,下一秒她那贵的要死的牙套就钩在了姜书茵衣服上。
场面开始失控,看到这一幕的大家都因这事笑到停不下来。
这三年,唐佳蓓出过的洋相可太多了。常黏在一起的姜书茵已习惯了被迫成为焦点,也习惯了这种无奈又无语的感觉。
最终还是有同学递过来指甲刀把衣服上的丝线剪断才算是将唐佳蓓“解救”了出来。
这时刚好三藏端着酒杯过来了。
看出是冲着她来的,姜书茵连忙起身。
“这三年啊,真是辛苦你了,”三藏轻按姜书茵肩膀示意她坐着就好,“老师得敬你一杯。”
姜书茵还没等说话,就听三藏继续说:“我们家这个唐佳蓓呢,是个不省心的,这三年我也有私心,她愿意黏着你,我就想着让她跟你一直坐一起,多亏了你平时忙学业的时候还能照顾她一起学习,不然啊,她不会是这个成绩。”
唐佳蓓歪着头:“那我是什么成绩?”
“不可能是二本的成绩,”三藏瞄她一眼,“你呀,也就是个专科。”
唐佳蓓:“……”
三藏的这些话让姜书茵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三藏的杯子碰过来后,她将自己装着饮料的杯子压低很多。
用杯口去碰长辈的杯身还是看到严司放跟老姜碰杯时她学到的。她现在真是随时都能想到严司放。
她笑着开口:“佳蓓永远会是我的好朋友,我也很感谢这三年有她一直陪着我。”
在吵闹里,有三藏牵这个头,突然大家就都开启了互相感谢模式。
高中三年,被课业、考试和朋友的欢笑填满,像厚厚的尘土。现在青春散场,烟尘飞舞,这些人再想要见到怕是难了。
听以前毕业的那些学姐学长们回来说,基本上大学后要是不常联系,如今再好的关系也会走散的。
所以在聊到这事的时候姜书茵跟唐佳蓓还有冯烈猛猛地碰杯,说好了以后也还是要黏一起不分离。
全班五十多人,今天到场的有二十多个。
聊起以往的校园生活,曾经的课堂瞬间,前阵的那场球赛……
一群少年人热闹起来比整个宴会厅其他方位的声音都大。循声望过来的那些大人目光中似乎都有数不尽的艳羡,可能是也想起了自己的从前。
结束用餐之后,大家纷纷作别。
姜书茵跟冯烈和唐佳蓓准备一起离开,他们正在说着一会儿要去做的事。
今天的主角迎着他们走了过来,或者说是专奔姜书茵而来。
康瑞今天穿了身白色礼服,走来时风度翩翩:“姜书茵,我可以跟你说句话吗?”
唐佳蓓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在姜书茵身边小声蛐蛐:“他不会是来表白的吧!”
姜书茵用胳膊轻轻肘击她,不张嘴地哼着:“闭嘴啊你。”
冯烈似乎还在沉迷于给谁发消息,停下来后就低着头看手机。
康瑞越过他就站到了姜书茵面前。
他甚至还受到启发般的给这场面拍了张照片,后脑勺看的话确实看不出来今天的康瑞是谁。他把照片发给严司放甚至还发消息说:又有人跟姜书茵表白了,她都要答应了!
为了引他哥出来,他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今天云霄没有到场,”康瑞看着姜书茵生怕她会立马走人语速很快地说着,“我不是要为他辩解什么,我相信你们闹到今天的地步一定是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我只是想借着昔日情义来说一句,他是特意没来的,因为知道你不想见到他。”
唐佳蓓似乎对这场“表白”很失望,一听到这话更是差点蹦起来:“算他有自知之明!”
不管那晚的那些话是不是少年狂妄的发言,有些缘分断了就是断了,有些人不必再相见是对彼此都好的事。
姜书茵安静听完是出于对康瑞的礼貌,而后她侧身擦着康瑞袖子走过去了。这间隙里,她的下颌绷得更紧了些,嘴角抿成条冷硬而平直的线,视线固执地锁定在不知名的前方某点上。
半天没见那俩还没跟上,她又利落回身啧:“你俩还走不走了?”
唐佳蓓小跑着追上来:“姜二妞,你刚才好帅,像是言情剧女主的离场方式诶!尤其是那个擦肩时的神情!加上BGM就无敌了!”
姜书茵吹了吹自己的刘海:“你家言情剧女主有这狗啃的刘海?”
“明白,我们这就先去修刘海。”
冯烈在一旁接话:“那我顺便,就也修一下我这剃废了的鬓角。”
“都剃废了,那就是废了,救不了了。”唐佳蓓无情嘲讽。
“本来啊我是想要剃个完美的,”提起鬓角冯烈表达欲很强地说着,“什么是完美的呢,就是我哥那种的,但是那理发师跟我差了点缘分……”
唐佳蓓笑出声:“你搞清楚,严同学的鬓角完美是因为他的鬓角吗?难道不是他的脸吗?”
“你这话,“冯烈很爱演地捂住胸口,“太令人伤心了,绝交吧。”
“绝交你说了三年了。”
……
听到他们提到严司放,在前面走着的姜书茵笑容慢慢凝固。
她再次尝试给严司放留言。
这次没有发错。
她发过去的就是她想跟他说的话:康瑞升学宴选的这家宴会厅比上次左芊选的那家还好吃。
严司放:真有这么好吃?
姜书茵:有机会你吃上就知道了。不过可惜这种办酒宴的都不能单桌点。
等等!
他回消息了?
姜书茵瞪大了眼睛,她习惯了严司放总是回她消息很快,忘了这人已有三天没消息了。
她还没等问“你怎么才回消息。”
对方就又发来一条消息:你的刘海怎么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