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妄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请自来的三人。
夏晓阳都不敢跟人对视,往苏瑜身后躲了躲。
不是说挨揍了吗?怎么这人看起来还是这么凶神恶煞,半点没有想象中的虚弱。
王恒将书包里的零食一股脑地倒到江妄的床上,“别说兄弟不仗义,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够你撑个一两天。”
江妄在那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装中,还真发现了一瓶旺仔牛奶,以及王恒吃了一半的小熊干脆面。
他额角抽了抽,“说完了吗?说完就滚。”
王恒见他还算精神,心知没多大事,看向夏晓阳。
毕竟,来探望这事是夏晓阳发起的。
夏晓阳硬着头皮:“那个,我们怕你自己硬扛着出事,特别是苏瑜,很担心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妄打断,“他担心我?”
江妄看向一直沉默的苏瑜,扯了扯嘴角,“我以为他巴不得我被打死。”
面对他的阴阳嘲讽,苏瑜面色不变,“你误会了,我很担心你。”
这么厚脸皮的话让江妄一时噎住。
趁着江妄没反应过来,苏瑜冲王恒和夏晓阳开口:“等会家庭医生来了,我让医生看一下他背上的伤,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家吧!不要错过晚饭。”
这番话合情合理,两人没多想就转身离开,房间内瞬间只剩苏瑜和江妄两人。
江妄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界,苏瑜竟然作出主人的架势帮他送客,想说什么,苏瑜将他床上的乱放的枕头摆到床头,转身问:“要不要趴着?”
江妄从他们进来到现在,一直站着,背挺直,梗着脖子,气势的确出来了,可半天没动一下,应该是背上的伤口牵一发动全身,他怕露馅。
江妄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就算后背撕掉一层皮,他也不可能在苏瑜面前趴床上。
太没面子了。
此时,楼下传来舒姨的叫声:“苏瑜,医生来了。”
江妄见他离开,松了口气,一步步挪到门口,准备关门,却听走廊传来两人的脚步声。
“医生,江妄也受了伤,希望您帮他看看。”
江妄关门的动作停滞一瞬。
江石凯每次打他都会把舒姨支走,他又不愿意舒姨担心,所以,几乎没人知道他后背到底被打成什么样子,每次他都是硬熬过去,最多去医务室随便找个借口拿点消炎药。
他没想到苏瑜会让医生过来。
脚步声临近,江妄回过神想关门,可很快传来了阻力。
苏瑜推着门,语气淡淡:“你锁了也没事,我有钥匙。”
昨天找记号笔翻出来的钥匙,就大剌剌放在客厅的抽屉里,随时能拿。
江妄:“……”
苏瑜成功带着医生进了门。
衣服掀开,医生看着江妄后背的伤口,眼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这……”
江妄后背遍布细长隆起的鞭痕,青紫交加,过了一天,伤势轻一点的地方已经结了痂,有些严重的形成了血泡,看起来恐怖瘆人。
更离谱的是,新伤下面浅浅覆盖着一些浅白色的陈年旧伤,纵横交错,在年轻的肌肤上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网。
江妄看着苏瑜怔愣的表情,想要把衣服拉下来,却被医生严厉制止,“别乱动。”
布料摩擦只会加大伤口感染的可能性。
“我先用生理盐水清理伤口,等会上碘伏。”医生一边翻找自己的药箱一边开口,“幸亏苏瑜说自己摔伤了,不然这些东西我今天都不会带。”
江妄闻言不自在地扭过了头。
“不过他伤口肿的太狠了,得先用冰块消肿。”医生吩咐苏瑜,“你拿点冰来。”
说完看到江妄还直愣愣地杵着,没好气道:“你给我去床上趴着!”
现在的孩子怎么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一个高烧非要坚持上学,一个一身伤不及时就医。
轴得很。
苏瑜拿来冰袋的时候,江妄身上的伤口大致清理好了,医生隔着一层透气的纱布,给江妄伤口敷上冰袋。
“行了,之后按时吃药,那些伤口记得上碘伏,这小伙子身强力壮,估计很快就能好。”
苏瑜看着裸着上半身,将头埋在枕头里的江妄,心底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医生拿着医药箱,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有点不对。”
他回头,看向苏瑜。
苏瑜顿了顿,开口:“我记得,他的伤口要及时上药,也不能沾水,我会盯着的。”
有条不紊的语气让医生有点茫然。
床上的江妄看不下去,“我真服了,你是来给他输液的,什么都没干你就要走?”
医生恍然大悟:“对对对。”
他一边给人配药,一边嘀咕:“你身体本来就弱,还跑上跑下地忙活,别等会晚上又烧起来了。”
苏瑜看了眼趴在床上,将脸闷在枕头里装死的江妄,没说话。
为了方便,苏瑜是直接在江妄房间扎的针。
江妄偷偷看了,苏瑜看着娇气地很,扎针的时候却像是一点不怕疼,表情都没变一下。
上次医务室也是,被戳了几个血窟窿都不吭声。
交代好,医生便离开了,房间里又只剩下苏瑜和江妄两人。
一个趴着,一个扎针坐着。
江妄本来想将人赶走,可看着在椅子上垂着头,安静输液的人,难听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苏瑜知道江妄在看他,可他依旧低着头,看着手背上的白色纱布,安静了几分钟,忽然开口:“江石凯经常这样打你吗?”
此话一出,江妄的语气霎时冷了下来,“关你什么事。”
苏瑜依旧自顾自地说:“他因为月考成绩,一个月打你一次,不对,或许会更频繁,你打架,受处分,他也不会好脾气放过你。”
苏瑜抬头,看向江妄,“他有明显的暴力倾向,对么?”
或许是生活压力大,或许是江妄让人烦心,反正,江石凯就把怒火转化成暴力,尽数倾斜到江妄身上。
江妄看他凝重的表情,笑了笑,语气竟有几分轻佻:“怎么,怕了?”
削尖脑袋想挤进江家的苏瑜也会有畏惧的时候么?
后背上的伤口一阵阵灼热的刺疼,可冰块又是极致的凉,两者作用下,像是无数蚂蚁在撕咬他。
可江妄依旧在笑,有些幸灾乐祸:“你不是很喜欢江石凯吗?”
“再说,江石凯那么满意你,怎么可能打你。”
苏瑜摇了摇头,“如果他有暴力倾向,我就算再听话,他也能找到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