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抢救室。”赵南隅淡淡道,不愿多说。
护士有些尴尬,采完血略略安慰了几句就走了。
梁教授带过的两个年轻医生路过,看见了赵南隅便上来搭话,还塞了根巧克力棒给他,见他情绪低落,安抚了几句就走了。
赵南隅听见她们小声聊天,语调惋惜。
“这孩子真挺可怜的。”
“你说这么帅的男孩子,运气怎么这么不好呢?赵老师出了意外,现在梁教授也没了,唉……”
“你说他妈妈也是,孩子还那么小,怎么舍得不管。”
“你这种母胎单身肯定不懂,殉情哎,多浪漫啊。”
“你还说我,你个恋爱脑!”
赵南隅越听越不对,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什么击打中了一样,不受控得钝痛起来,眼前有些模糊,他不解地想,自己父母不是生病去世的吗?
赵南隅略缓了缓,定了定神,快步走到胸外科的医疗档案室门口,夜间无人值班,门也锁着,他发泄般用力怕了两下门,手心的血洞渗出了一点血迹。
值班医生睡眼惺忪地走来:“怎么了?怎么了?档案室晚上不开,明天再来吧。”
赵南隅哑声开口:“医生,我父亲得肺癌在这去世的,您能让我看一眼他的档案吗?”
值班医生看赵南隅悲痛的样子,怕他会医闹不敢给他开,只好敷衍了几句。
赵南隅从小和医生打交道,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平复了一下呼吸,缓声道:“医生你放心,我不是要闹,我父亲他去世很久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他的档案。”
值班医生还是有些犹豫。
赵南隅上前有些哽咽地说:“医生哥哥,我知道你们有规定,但我是直系亲属,我只想看看父亲的档案,不会拿走也不会拍摄,您可以盯着我看,我父亲是梁教授的学生,之前也在你们医院轮转过的,今天就是突然很想他,想来看一眼,拜托了……”
值班医生本来就因为缺少睡眠,意识有些混沌,看他可怜,心一软就把他带了进去,可在胸外科的系统里却没有找到他父亲的名字,反而在肾脏内科查到了一点就诊记录,因为他父亲没有住院,也并没有动手术,所以没有纸质档案留存。
赵南隅看着短短几行诊断,冷汗直冒,仿佛有一只手死死捏住了他的心脏,他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医生,麻烦您,能再带我去心血管内科看看吗?”赵南隅的声音有些艰涩。
看他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医生连忙让他先坐下,给他接了一杯温糖水,又给他拿了一个止血棉球按在掌心。
赵南隅谢过医生,接过水杯缓缓喝着,温热的糖水甜丝丝的,他觉得自己缓过来了一些,随后用力甩了甩头,想让自己平静一点,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了解,这个时候不能倒下。
“可以是可以,可你要去那边做什么?”值班医生有些懵。
“他们说,我母亲是突发心脏病在这去世的。”赵南隅语气很平静。
值班医生这时候脑袋也清醒多了,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安,可一丝阴谋的味道唤起了当年报考医学院的一腔热血,正义的光在那一瞬间压过了他对丢饭碗的恐惧。
过去的路上,医生又开始害怕起来,在心里盘算着就算出了什么事,应该也怪不到他头上,再说了,自己已经给他看过他父亲的档案了,要丢工作的话应该已经要丢了,也不差另外一份档案了。
不出所料,心内科的档案室里也并没有他母亲的档案,甚至别的科室也没有查到任何就诊记录。
赵南隅感到眼前一片发晕,他悄悄掐了一下自己,让自己保持镇定。
“医生,谢谢你。”赵南隅轻声道。
“没事没事。”反正有事也来不及了,医生想了想之后问:“需要帮你报警吗?”
“不用了,已经很麻烦您了。”
“好的,那我回去值班了。”
“等一下医生。”在医生转身前赵南隅叫住了他,似乎觉得实在不好意思,有些慢吞吞地开口:“您能再帮我查一下感染科的档案吗?”
值班医生听到这话,觉得自己也快要晕过去了,这男孩子身边的人都这么倒霉吗?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心理,他也是豁出去了,无奈地说:“行吧,这次又是你什么人?”
“抚养我的教授。”
虽然医生有心帮忙,可教授的档案被上级指示加密了,只能看到一点基础的信息,核心的档案已经转移给了上级院所。
赵南隅向医生道谢,又把之前医生塞给他的巧克力棒转送给了值班医生,便回去了。
留下值班医生在原地怀疑人生。
医院里的椅子总是冰凉的,赵南隅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觉得浑身的温度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抢救室的门还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