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重开，只需要……杀了你，染上我的血。”

洛冰河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清秋心跳忽的错了一下。等洛冰河将手掌从他心脏移开，在他胸口若有若无的抬起、想要勾搭他时，沈清秋动了。

眼神冷漠、眸底晦暗，脸颊绷的极紧，眉毛拢成山峰。左手伸出，捉住对方作坏的右手，抬眼的那一瞬，连呼吸都交缠片刻。

“便是泥人亦有三分血性。这位弟子，你逾越了。”

右手撑在一侧，缓慢将上身坐起来，看着因自己移动滑到腰间，似乎有些整懵的少年，沈清秋屏住呼吸、眼帘微垂，作出一贯的寡淡来：

“自己下去，还是本尊踹你下去。”

“？”洛冰河将脸抬起，下颚略微上挑，忽的笑了一下。这一笑犹如春回大地，温柔又多情：“师尊，您还牵着弟子的手呢。”

瞳仁向外转了转，又很快将视线收回。笑容逐渐加深，被捏住手腕的右手向下弯曲，极其暧昧的用指腹摩擦着沈清秋的手背：“您不松手，弟子……也走不了呢。”

沈清秋瞳孔紧缩，表情带上一息的错乱颤抖，却在极快的时间里转化为厌恶，强压着呼吸，左手发力将人甩开：“滚。”

洛冰河余光扫着沈清秋通红的耳尖，十分想上手去摸摸温度算不算滚烫。

沈清秋说完一个‘滚’后便将薄唇紧抿，却不知自己脸上的血色早就失了个透彻，这一切自以为是的伪装，也不过是彰显自个的外强中干罢了。

洛冰河眼中的意味更甚，缠绵的话语就像是萦绕在舌尖，带着极致的暧昧与灼热。属于少年人的清朗嗓音宛如碎玉般干净，在沈清秋将他‘甩开’后主动抓住对方的手骨，花了点力气与人十指相扣：

“师尊便是甩开我，弟子也会主动回来呢。”

这是威胁。

更是敲山震虎。

明面上指沈清秋刚才将他手腕松开的动作，实际上却指沈清秋将他丢给百战峰，甚至上一世无数次推开的事情。

洛冰河调整了一下姿势，使自己在沈清秋腿上坐得更舒服一些。虽说他更习惯将人搂在怀里，但偶尔被人抱，也是不错的。尤其是他现在身体尚还年轻，让沈清秋占一下便宜没什么。

——

沈清秋看着洛冰河不仅没借坡下驴还越发得寸进尺的行为，太阳穴忽的疼痛起来，连眼皮都忍不住跳了一下。

玛德，狗皮膏药。

左手快速抖上几下，没能将人丢开。

洛冰河的表情看起来极为‘深情’，墨眸黑的发亮，其中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但占有欲极强、写满势在必得的雾，就像是山间的野狼看见路上奔跑的白兔，时刻准备着撕碎对方的脖颈。

被这样的目光盯上，被这样的人黏上，被这样本该直接互杀互死的敌人以这样玩味的形式缠上，真的是——恶心至极。

沈清秋嘴唇有些抽搐，稍稍伸出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两人的距离太近，这次相处的时间也有些长，鼻翼吸入的空气已经带上少年身上的皂角气味。

沈清秋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睛，掩住其中的死寂和无措。一声极为明显的干噎声从喉骨传递到耳膜，他的心已经虚了，决不能再纠结下去。

徒然间睁眼睛，右手快速伸展后捉住对方的下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主动贴近对方的脸颊，紧盯那双敢将他当成猎物的眸：

“本尊听闻你在清静峰备受欺凌，特意为你寻了百战峰。如你这般心性不佳、惯用武力之人，最是适合与武呆子相处。”

“而今回来……怎的，莫非柳师弟的地盘，也有欺凌弱小、持强凌弱之人？”

沈清秋承认他有些怂，还有些恐惧。但害怕与退缩并不能带给他有用的感知，反而会让他展现脆弱，从而被敌人拿捏。

所以，越是形势不佳，便越要先声夺人。狭路相逢勇者胜，心理战，自然是不能落于下风。

——

‘呵——’

洛冰河冷哼一声。

多年来与沈清秋打交道，他非常明白一件事——

当沈清秋从能平淡说话变得极为强势之时，说明他的心已经慌了。

强词夺理，虚张声势。

刺猬这种东西极为胆小，当他将全身刺露出来的那一刻，正是感受到外界的危险，用强装的凌厉遮掩内心的恐惧。

只是这件事不能戳穿。

如果两人还在上一世，那么洛冰河自然可以从容的将脸贴过去，在对方耳边轻笑，低低叹一句‘怕了？’

沈清秋会下意识拉开与他的距离，表情比现在更冷硬，全身戒备，与他互怼‘想玩什么直接说，莫要恶心本尊。’

至于现在嘛……

洛冰河做出一副向往的模样，眼睛眯起，嘴角上扬，语气极为推崇：“师尊为弟子选取的百战峰确实不错，性情单纯直率，是极好的打手。”

“呵。”

“不过……”洛冰河瞄着沈清秋不满的模样，眸子星光点点：“柳峰主颜若好女，远不如沈峰主……长得漂亮。”

沈清秋此人，最受不得旁人背叛。

哪怕是自己‘送出去’的人和物，也总是怀着几分恶意，想看他们在别的地方吃苦头摔坑里，以全他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但他自个又清楚，清静峰内部什么样，他座下弟子什么德行，外界风评如何……

但他就是不让说。

大弟子明帆废物成那样，还天天看的紧紧的，时不时以大欺小以势压人将人护在身后，跟护崽子的母鹰似的。

导致从清静峰走出去的外门弟子，反而最乐意给他添上一条又一条的罪名，将他的名声丢到地上踩。

自个要面子，偏弟子不争气。却又舍不得打骂他们，平白受着其他人的谩骂，在明帆找他撑腰时又不忍心拒绝对方，跟在对方身后行以势压人的恶行。

哼。谁让你偏宠明帆。

活该。

——

沈清秋在听到洛冰河将百战峰评为打手时，忽然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亲手资敌。又听到洛冰河跑回来的原因是‘沈峰主漂亮’时，一股郁气从肝肺升起，烧的他难受。

他是男的！

居然被人评价为漂亮？

而且最重要的是，从他幼年起，就有许多人因为他的皮相‘喜欢’他，想要亲近他，将他捏在手心。

秋剪罗因为他的相貌将他买入秋府，让他当书童不说，还希望跟他更进一步。若不是秋海棠也因为他这张脸生了兴趣，怕是他早就犯下灭门大案。

无厌子带他浪迹江湖时，亦是数次夸赞他有一副好模样，无论是坑蒙拐骗还是伪装无辜杀人夺宝，都是极好的人选。

洛冰河将他丢入地牢时，也曾说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评语，甚至在上一世的最后，还因为闯入异世后想与他一夜风流。

这副精致皮囊，带给他无数敌人的觊觎，为自己惹下数不尽的麻烦。

而今洛冰河提起，又是想打什么主意？

“红颜枯骨，一朝即散。”

沈清秋将表情调整到淡漠无情，眼神亦是古井无波中带着看破红尘的超然。掐住对方下颚的手指稍稍发力，与对方刻意装出情深的眸子对上：

“爱恨情仇，左不过过眼云烟。”

“吾辈修士，当寻大道、求长生。”

——

“哦？”

洛冰河冷呲一声，脸上的情深义重全部消失，变成用惯的威严和冷冽：“沈清秋，你忘得了吗？”

看着直到现在还想玩下去的沈清秋，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洛冰河与对方十指相扣的右手猛然拉起，用自己的脸颊在对方手背上亲昵蹭了蹭，粘腻的眼神甜的能拉丝：

“师尊，你当真能放下一切，与弟子共同长生？”

“毕竟。”洛冰河甜甜的笑了一下，与这张尚显幼稚的脸看起来极其合拍：“弟子本来，就不死不灭呢。”

——

我特么。

沈清秋数次压下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的酸腐恶心，克制身体本能的颤抖和抗拒，努力做出平淡儒雅的样貌。

但——

洛冰河这狗东西就是有办法一步步挑衅他的底线，让他忍不住烦躁厌恶，想要撕碎一切！

左手快速张开后成爪向对方手背反压，运用骨骼连接性折了对方的关节，掐住下颚的右手向下滑，虎口收紧，直接锁喉。

感受着掌骨下脆弱至极的咽喉，沈清秋抬手将枕下的发簪摸出来，抵住洛冰河的眼睛，极为认真的勾了下嘴角：

“不死不灭？”

“本尊正好新研究些禁制，可想试上一二？”

“不装了？”洛冰河刻意咽一口唾沫，用喉骨摩擦着沈清秋扣住他的手骨，笑的极为开怀：“沈清秋，就你这点水平，还指望骗过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