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使用暗器,反客为主扣住宇文绰命门,在他耳边轻笑:"侯爷猜猜,此刻你书房暗格里的换婴密档,正被哪只南飞雁衔着往塞外去?"
宇文绰的玄铁护腕发出铮鸣,指尖已反手扣住她咽喉:"杨姑娘这步棋,怕是从雁回谷便已盘算好的?女公子怕是忘了,宇文绰是从战场上厮杀的刹罗,怎会轻易落你手中?"
他袖中滑出半片密函,西戎文字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磷光,恰与杨若薇耳后黥印相映。
"侯爷明鉴!"夏侯嫣霍然起身,腕间九转玲珑锁撞碎青玉酒壶。
她广袖翻飞间,碎玉片精准割断杨若薇发间金钗,雀羽暗器"叮"地钉入鎏金烛台,惊得太后手中的菩提佛珠应声而断,“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皇帝抚掌大笑:"宇文卿办案倒是比这《破阵乐》更精彩。"他脚下滚落的酒盏里,浮着杨若薇方才弹入的解毒丸,正是夏侯嫣半月前从沈未寻处求来的南穆圣药。
宇文绰眼底琥珀色骤深,他扯下腰间双鱼佩掷于御案:"既然夏侯小姐以命作保……"玉佩嵌入金丝楠木三寸,"那便请杨姑娘往司刑司喝盏茶,待本侯亲手验验这密函真伪。"
夏侯嫣忽地掀开鸾纹裙裾跪在碎玉上,鲜血浸透重锦:"臣女愿以性命与清誉作押,求侯爷赐三日之期。"
她抬眸时,宇文绰看清她瞳孔中映着的不是自己,而是佛堂那夜……
太后腕间血玉镯突然炸开裂痕,她抚着宇文老夫人青筋暴起的手背叹道:"哀家瞧着,倒像是当年承儿与姎儿……"
玄甲卫铁靴踏碎满室笙歌时,杨若薇被镣铐锁住的指尖轻颤,在夏侯嫣掌心划下三道血痕,正是牵机门传递死讯的暗语。
夏侯嫣垂首盯着地上蜿蜒的血迹,那形状恰似雁回谷密道图,而宇文绰玄色官靴正踏在"生门"的位置。
次日拂晓,赐婚圣旨伴着十二对玄鸟旗落入夏侯府。
夏侯嫣跪接玉轴时,袖中滑落半枚双鱼佩,恰与宇文绰腰间残玉严丝合缝。
夏侯渊瞥见妹妹睫上凝霜,忽觉满庭喜庆红绸,艳得像凝血残阳。
三日后纳吉礼,宇文绰亲自押着十八箱聘礼穿街而过。青骢马额前缀着七宝璎珞,在朱雀门前忽而惊蹄。
只见杨君珩素衣立于道旁,怀中抱着裂成两半的定窑瓷枕,正是三日前被夏侯源砸碎的纳彩礼器。
"侯爷可知这瓷枕典故?"杨君珩抚过枕面双雁戏水图,"永嘉年间,谢氏女以此枕许婚,后郎君战死沙场,她便日日枕着此物..."
话音未落,宇文绰的玄铁马鞭已卷碎瓷枕,玉屑纷扬中,他俯身低语:"杨公子不妨多读《刑律》,毁坏御赐之物当杖八十。"
是夜夏侯府后园,夏侯嫣提着琉璃灯寻到醉卧梅林的兄长。
夏侯源衣襟散乱,脚边滚着崔氏送来的合卺杯,"小妹可知...宇文绰书房供着把断剑?"他醉眼朦胧指向西方,"当年镇北侯...就是持那柄'央措',单骑杀入西戎大营..."
话音被突兀响起的玉罄声打断。宇文绰不知何时立在月洞门下,手中提着染血的狼毫笔:"二公子醉了。"
他解下玄色大氅裹住夏侯嫣单薄肩头,袖口露出的护腕竟缠着褪色的女儿红绸,正是三年前,夏侯嫣遗失在灯市的那条。夏侯嫣褪下他的大氅。
“你以为如此,我便要感恩戴德吗?”
“你平安就好!其余的,顾不上”又将大氅披上,转身离去。
五更鼓响时,夏侯源在书房发现张残破信笺。泛黄的宣纸上,先帝朱批"崔氏女配夏侯峰"六字被利刃划破,旁边添了行银钩铁画的新墨:"孤臣孽子,难承天恩。"
难道……
窗棂忽震,他抬头望见宇文绰的雪鹞正啄食檐下冰棱,金爪上系着的正是妹妹昨日遗落的珍珠耳珰。
大婚前夜,夏侯嫣推开祠堂尘封的楠木箱。
层层锦缎下压着母亲临终前交付的玉匣,启封瞬间寒光乍现,竟是一柄淬着孔雀蓝的匕首。刀柄缠着发黑的绢帕,隐约可见"南穆"二字血迹。
“阿迹哥哥……”
忽闻身后珠帘响动,宇文绰的影子已映在祖宗牌位之上。
"夫人在寻这个?"他自袖中取出半枚虎符,与匕首榫卯相合,暗格弹出一卷血书。
夏侯嫣怒气中来“还未成婚,哪里来的夫人,况且我母亲早逝,此处并无夫人,侯爷还是按照礼数,唤我一声女公子吧!”
“嫣儿,当真如此狠心吗?”
永嘉三十七年,南穆王亲笔所列的十二桩贪腐案,首行便是"夏侯峰私吞军饷"。
夏侯嫣看了血书,踉跄后退,撞翻长明灯。跳动的火光里,宇文绰拾起她颤抖的手按在虎符上:“明日花好月圆,龙凤呈祥……切不可让人看出破绽”
宇文府檐角的绛纱灯笼裹着细雪,在风中摇晃如血色泪滴。
夏侯府内,夏侯嫣将宇文绰送来的累金凤冠掷在描金喜床上,嫁衣下摆的缠枝牡丹暗纹里,藏着应天书院青衿的靛蓝镶边。
"小姐,当真要如此?"侍女紫烟颤抖着系紧束胸锦带,铜镜中映出夏侯嫣耳后新贴的易容膏。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声,她将半枚双鱼佩塞进替嫁侍女掌心:"若遇盘问,便说这是侯爷当年在东市许我的......"
话音未落,后巷角门吱呀轻响。
夏侯嫣踩着家仆肩头翻上墙垣,忽见巷口玄甲寒光一闪。
只见一素衣公子立于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