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琰投来疑惑的眼神,似乎在说“为何村民说你造成水患”。
女孩长叹了一口气,熟练地解释了起来:“各位仙师,小女子名为嗣清曌。水患……并不是我所为,只因……”女孩儿毫无预兆地凑到恒琰面前,努力睁大了眼睛。
“干什么?”恒琰一惊,向后退出几步。
“仙师,您仔细瞧瞧我的眼睛。”嗣清曌说着。
恒琰这才慢慢凑过去,女孩儿的眼睛乍看并没有什么特别,水灵灵的琥珀棕色瞳仁。恒琰皱着眉凝神细看,这才看出了这双眼睛的特别之处。
女孩儿眼中竟有两个瞳孔,一个圆润明亮,一个狭长如兽瞳,隐隐透着非人之感!这奇异的景象让恒琰心神微震,目光也不由得恍惚了一瞬,缓缓后退两步。
这样的眼睛可不常见,重瞳本在民间就有不少传说,历史上更是有不少天生重瞳的不世之才。恒琰心中豁然开朗,明白了这村民说的妖怪到底怎么回事。
“村民说我天生重瞳,是不祥之人,就将水患赖在我头上。”嗣清曌缓缓地下了头,垂下的睫毛在眼下印出一片阴霾。
恒琰心中蓦地一紧,这种被误解、被排挤的滋味,他再清楚不过了。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和别的神官有些许的不同……他当然明白嗣清曌心里的感受,也跟着低下了头。
丁宁却眼睛放光,兴奋地嚷嚷:“哇!好厉害!嗣氏本就少见!姑娘还是重瞳诶!听说重瞳之人天生异能!姑娘有什么异能!”
这话一出,竟瞬间吹散了嗣清曌眼前的阴霾。她无奈地摇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并没有……若真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不至于被人当作妖怪避之唯恐不及了……”
一旁的恒琰听了竟开朗地笑了起来。是啊,他的小宁儿,不也从未因他的“不同”而将他视作怪物么?
“笑什么?”丁宁不满地问着恒琰。
“没什么,只是重瞳是一种胎疾,并不表示有什么特殊能力,至于她的视野会不会更宽,这个就得问她了。”恒琰忍住了笑,耐心解答着。
看见多识广的恒琰也如此说,丁宁终于泄了气:“好吧……”
渐渐打开了话匣子,嗣清曌渐渐展露出自己本就很开朗的性格,她给众人介绍着这些图纸。
“你们看!这个是村子旁那条河的全景图,村落刚好在一个河弯的外侧河岸!而且土质松软,特别容易被冲垮。”嗣清曌兴奋地说着,又指向另一幅图,“而这个!是河流上游,距离这儿五百里左右的城镇修建的水闸!”
嗣清曌将两幅图一扯,又合到了一起,兴奋地说道:“这两幅图合在一起,便是常年水患的原因了!这也是为什么村里的水患无法靠雨季来预测的原因,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水患,村民自然而然便怪在了鬼神身上。但是,这其实取决于上游何时放闸!水闸一开,下游就遭殃!”
丁宁听得目瞪口呆,又咋呼了起来:“我的天!姑娘你太神了!这是重瞳带来的异能吗?!能一眼看穿五百里外!”
嗣清曌被他夸张的样子逗乐了,她苦笑两声:“呵呵,想什么呢?这些图都是我去实地一步一步丈量,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说着,嗣清曌拿出村庄河弯的图纸:“这个,是我爬上对岸那座小山顶上画的!”她又拿出另一幅图,“这张!是我自己走了五百里路,去城里面照着那个水闸画的!”
这些东西,对拥有神通的曦和与恒琰而言,或许只需心念一动便能知晓,算不得什么。但同为凡胎□□的丁宁,却深知这背后需要付出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与执着。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秀、年纪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姑娘,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嗣清曌说着说着,眼睛突然亮晶晶地说:“不过说真的,那个城里的臊子面真的是一绝!吃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仿佛暂时忘却了所有烦恼。
“如此说来,这水患实乃人祸,并非妖邪作祟?”恒琰总结道。
“正是如此!”嗣清曌用力地点了点头,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迫不及待地又扯下另外几卷图纸,“我这里还准备了几套治理方案!”
从来没有人那么耐心地听她讲完这些,她显然兴奋过了头:“这个和这个,是我想出的治理方案, “堵”有两种, “疏”……暂时有两种……”不知为何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低落。
就在这时,恒琰倏然起身,打断了嗣清曌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好了!既然不是妖患,此间事便与我们无关了。姑娘保重,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拱手一礼,姿态疏离而客套。
看着恒琰拱手作揖的模样,嗣清曌肉眼可见的有些失落。可这也没办法,水患非妖,仙师们没有义务插手凡俗之事。来了那么多批仙师,她早该习惯了。没有非要杀她交差已是万幸,又岂敢奢望更多?
想通这些,嗣清曌释然地轻轻一笑,恭敬行礼:“谢谢各位仙师不杀之恩,辛苦白跑一趟,还请……莫要怪罪山下村民……”
三人转身踏上归途,只有丁宁频频回头,他望着恒琰说:“可是姑娘她好可怜啊……付出那么多,却被这样冤枉排挤……”
恒琰脚步未停,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你看她方才眼中放光的样子,可觉得自己可怜?万物自有各自的命数……”
“不必打扰是吧!”丁宁气得小脸通红,赌气似的加快了脚步,把恒琰和曦和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