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都洋溢着暖意,热烘烘的涓涓细流在血脉中流淌,经脉融融地浸在里面,复归丹田,继续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至走过数千遭,意识里才有了涟漪般的声响缓缓扩散,盘旋着冒出水面,四分五裂成浑然不同的嗓子絮絮低语。
孟居安如置身嘈杂的菜市场,只觉得入耳明晰熙熙攘攘。
只一阵微风门就合上了,床上的人和架上锈刀都已无影无踪,唯余一帮人面面相觑。
孟居安隐蔽行迹不辨方向地乱兜圈子,冰宫雪殿直把人看得眼花缭乱,他攀在檐下‘壁虎游墙’以避人眼目,也不知触了什么机关,檐下铜铃突然跳动着响成一片!
跟着,剑光刺透雪色,耀成团团白芒。
冷光罩没全身,电光火石间孟居安翻上房顶,在人影飘忽的琼楼雪阁上高来高去跑动,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只见剑光翻来覆去织成密密杂杂一张大网,孟居安纵然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脱身而出。
沈千秋师承昆仑雪宫,此处剑法之绝何须多言!
二人双骄阵,四人合仪阵……乃至三十六人飞雪剑阵,七七四十九混元阵,九九八十一归元阵……至上万无失一阵,再往高绝处是从未真正实现的抱元守一阵,整个护山大阵,怎有尽头?
孟居安在飞雪剑阵中往来冲突,始终被那密不透风的剑气裹缠。三十六人或三或六成群结队,或上或下前后左右互为策应,毫无破绽可言,饶是他轻功再绝步法再快也无法见缝插针。
原本各行其是的弟子闻听动静井然有序地走来围观,津津有味地大加品评。
“哦,能在飞雪中独善其身,刀法诚不赖了。”
“你看方才狂啸龙吟的一刀,简直绝了!”
“走偏锋也巧妙无伦,这年纪上,难为有此造诣。”
……
……
孟居安简直成了他们口中的活教材。
议论声里顾自衡信步行来,不急不躁。甫一抬头,不禁被刀光剑影乱雪横行的森严气象所慑,心头响当当地浮上惊叹之意。
群弟子从中排开,恭谨地垂头侍立。
“孟不逊,你以为雪宫玉魄丹是白得的吗?”
声音穿透缭绕雪屑,与眼前风驰电掣的剑阵殊不相称,仿佛从另一个空间传来。
世人皆知,雪宫玉魄丹百年方能集齐材料练得一颗。而孟居安一人就消耗了三颗。
“少宫主是要挟恩图报了?”刀压上六柄长剑,一带之下撞开了从左刺来的六剑,右边六剑齐往下盘攒刺,孟居安趋退间将六剑沉重地踩住,然而自六人上方突如其来的六剑如天外飞仙刺到。沉抑的眸光微闪,足下由剑及肘的连环步法踢出便即往上戳去,六人翻身避让,雪剑如六柄长枪,同在树上点过自三个方位互为协助袭来。
于此同时其余十二人把臂互助或低或高地倏出倏缩,虚虚实实变幻无方。
“天经地义。”
确实理所当然,孟居安左还一刀右劈一式,在圈子里趋退避掠,答应得十分爽快:“成,必以死相赴。但雪宫圈地为牢太不人道。我要事在身,少宫主再不着人让开,那就生死由命罢。”
“口气不小,”顾自衡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启归元阵,给我拿下!”
陡然眼前翻翻滚滚,九九归一阵势结成森罗万象,动静起承转合、阴阳互为转化之际委实惊心动魄。
朔风紧起的寒夜,月影隐在树梢,蒙着清薄月晕的幽光被飘来荡去的密云笼得若明若暗,地上有密幢幢的影。墙头突兀的阴影游到地上时陆知意睁开双眼,手指探出勾起无形真气攫住了来人。
“师父。”那人轻轻叹息,随着拘困真气飘身而下,顷刻间挨近了。刹那间轮椅退出数尺,地面浮起的尘土毒砂一般打来。
男子拔身而起,右掌推出凌空袭来,铺天盖地的磅礴劲力直要将人压为齑粉。陆知意不慌不忙,翻涌的沙尘结成一道土墙,立被男子掌力涤荡得杳无踪迹,挡过这一下他抬起左手,‘嘭!’地一声与对方双掌相交。
气流翻涌,成了滚炙的狂流,残枝败叶剑拔弩张地撞到一处,陆知意身下一空,轮椅已然四分五裂!
不待他左掌压下,陆知意任阴邪之气突入脏腑,倏地飘身而起坐上了石榴树。
这一掌向上劈空,树身狂摇乱摆,残枝如剪断的头发四散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