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带刀子的寒风洗濯得纤云不染,一派澄蓝。枯黄的落叶翩跹来去,呼啸着寒芒漫天飞舞,被一双白得发青的手操纵着,纤细的筋纹凸出毕现,透着冷冽孤峭的劲。倏然,那双手顿住了,枯叶随即失去飞扬神采尘埃落定。
头脑混乱,但有种执念不依不饶纠缠着他:与他以往行功背道而驰的法门该是如何呢?尚未知其所以然,四肢百骸已然乱流涌动,如千万只挫骨钢刀在刮:两股真气沿着脊柱千军万马似的横冲直撞,在脑袋里狼烟四起铁马冰河。陆知意滚在地上,弓成虾米,毫无意识地把自己缩紧了。
陆景行步履匆匆赶过来,抖索着手开锁,推门一瞧不禁大吃一惊。他几是冲上前来,近前更增心中酸楚,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陆景行将人扶起靠在怀里,轻声唤着。
鸦羽般浓黑的睫毛掀起,晶莹幽蓝的光里润润地浸着两颗又圆又大的散乱眼瞳,目光虚浮呆滞,静得人心里发慌。
“意儿?”
没有焦点的目光不能专心致志地投放在他身上,陆景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死心,“认得我吗?”
头没动,眼珠子一点一点撇过来了,僵板迟钝,射出的寒凉淡漠的光令人心头恐惧,下意识想要避开。
他一分神思索口里就连绵不断,眼睛吊在眼尾眼角分外诡异,浓密睫羽纹丝不动,陆景行简直被看得毛骨悚然。
“不…记得,”老驴拉磨似的,磨盘间有重重障碍,正费劲地碾出嘎吱声响。似乎猛然间福至心灵,眼瞳竟奇迹般地回归正位,“你是……姓孟?”
倒是把那吃干抹净狼心狗肺始乱终弃的小混账记得清清楚楚,陆景行简直是怒火中烧,冷笑着道:“好歹与我骨血交融,当真就一点也记不得?那无道经呢,总不会连它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这三个字的威力不容小觑,陆知意空洞双眸显出迷茫之色,发寒噤似的打了个抖,醍醐灌顶地有了些许清明,轻轻地呢喃:“无道经……”
“心之所向,你是为什么活着呢?”
是无道经么,陆知意竟不能十分肯定。他当初活下来果真是为无道经吗?眼前这个——想起来了——是他的救命恩人。
“小叔叔,”陆知意坐起来,抬袖子抹去嘴角水渍,看陆景行神色不善,只得诚诚恳恳地道歉:“我错了,别生气。”
陆景行俊眉秀目流淌出几分喜色,“那也不必,我不是小气之人。”他大人不记小人过,没理会墙头楼主的一声长叹,接着道:“孟不逊你是记得的,此番挫折是因他而起了?”
中心藏之无日忘之,焚心彻骨的情欲之念是禁忌魔障,一念之喜一念之忧,皆系所出。
见他不答,陆景行便把目光投向墙头,“是孟不逊从中作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