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喆得到消息时孟居安一行人已在回雪宫路上了。“安安好样的。”他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大约是太过激动这句话不自觉脱口而出。
他身旁的齐腾飞不动声色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棉衣,“卫大夫,我这毒发作起来还是寒冷彻骨,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大约不会吧,”老实人有些不知所措,看他果然冷得浑身发抖面色乌青,只得又脱下外衣与他御寒,“你坚持三五日,我写信问过神医再做区处。”然后便匆匆走了。
齐腾飞早觉这小子暗中玩鬼,五败类的徒子徒孙前脚刚至他后脚就来救人,世上哪有如此凑巧之事。明知不会轻易找到证据,还是将他衣服里里外外检查一通,想当然耳没寻到蛛丝马迹……齐腾飞心细如发,手指逡巡着每一寸布料仔细捻过去,腋下内里不同寻常的触感顺着手指袭上心头。
不出所料,果然有鬼。
孟居安是被兵刃交击的打杀声惊醒的。
马车溅上猩红热血,拉出泼墨的弧度,弧度横七竖八地挥洒,糊成一片。他抓了刀,滚身而起伺机而动,奈何竟一头撞上车厢,栽倒了。
厚重幕帘被撩起来,钻进来的女子扶了他一把,声音放得很低,“二爷别动,神医为防止你肆意运功倒乱了真气,特地用了安神软筋散。”
孟居安真真是气苦难言,事已至此也不十分纠缠,掀了窗帘看外面情况,沙匪与雪宫弟子交上了手,你来我往不可开交。
现下倒是旗鼓相当,就怕这帮匪徒呼朋引伴倚多为胜……孟居安思虑未了,骨哨尖啸已远远传去,一响未绝戛然而止,那人额上中钉立即栽下马去。
——顾自衡的丧魂钉。
“别恋战,快走!”与沙匪交道多年,顾自衡对他们那些套路早已铭记于心,二十几人且战且走,未及脱出圈子,四围人马已渐驰渐近。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伴着马匹长声嘶鸣,车身随即倒仰了去,又被往前一带迅速刹住,车内二人前仰后合磕得好不狼狈。安元立即爬起身,去扶浑身无力的孟居安。
‘嘭!’地一声门被撞开,黑不溜秋的物什泼溅着热流当胸滚来,孟居安将安元往身后一推,举刀挑开了那颗脑袋。
飞马而来的沙匪双眼放光看着孟居安身后,兴奋地大喊:“哟,里面藏着个俏婆娘!”
他钩爪探出抓取安元脊背便要将人吊起,岂料刀势斜出直撞开了铁钩。
孟居安头脑昏晕气喘吁吁,眼见铁钩再度荡来直取肩头。
观其无可回避,沙匪得意洋洋,孰料这瞧上去软脚虾一般的小子竟将肩头一沉,刀刃倏点倏出卷住了铁链。沙匪自知不妙慌忙运力回扯,铁链发出咯吱的绞紧声,待断未断,沙匪心头一喜,这刀着实锈住了,与柴火棍也没两样。既然对面咬定青山毫不放松,自己索性与他斗力,让他死的心服口服。
这一下两相竞扯,孟居安虎口关节都迸出血来。
铁链绷得极紧几是千钧一发,孟居安手掌陡然放脱,刀打着旋回形镖一般向沙匪甩出,竟借力打力割断了铁链,势无可避地斩来。
沙匪愣怔的刹那下意识抓取腰际弯刀抵挡,却不知孟居安运刀手法大有文章,不待他掣刀脱鞘,甩脱出去的寒刀已透体而出!
尸体倒栽下来,孟居安倚着门框抽刀离体。
“快躲进来!”安元急忙扯他,孟居安将她塞回去关紧车门,同时刀势斜转回撞,撇开两柄弯刀。
数柄弯刀左右身前刺来,头脑知道要躲可身体难以力行,眼看即将乱刀分尸。顾自衡眼观六路,苦于被十余人缠住脱身不得,数枚丧魂钉跟在后面却已然来不及救人。
脊背被向后一扯,一具柔软的躯体覆压下来母鸡护崽般将他罩住,那张利刃加身的脸闪过痛苦之色,安元闪着泪光的眼在孟居安面前眨动,嘴角流出几缕血丝。
惨叫声里,丧魂钉晚来一步刺入人体。
杂沓的马蹄声又即响起,两柄菜刀砍瓜切菜般杀入圈子,赵小嫚同普通随便赶来了。
孟居安把安元扶起,点穴止血,倒出几颗九还丹喂到她嘴里,女子摇头,摇摇曳曳的露出一点微笑:“二爷,我早就该死了,是我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天门关下惨死之人,亦是我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她不住发抖,身子底下全是血,活泼泼地止不住。“二爷替我跟陆公子告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