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

“起来拿给我。”

周榆柏缓缓起身，走向自己的车边，只是他并没有拿出相机，而是从里面拿出了一本黑棕色的日记本递给宋舟杨。

“这是什么？”

“证据。”周榆柏淡淡道。

宋舟杨大怒，他将手里的刀逼近周榆柏脆弱的脖颈，吼道：“我要相机，你给个破本子给我干什么？”

说完他便把笔记本摔在地上，里面倏地散落出一地自己的照片。高中穿校服的他，大学毕业的他，第一次上台领奖的他……全部都是他。

宋舟杨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你总说老师不爱你，没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你自己看看这里面都是什么？”站在一旁的周榆柏声音冷冽，话里仿佛藏着无尽风雪，他盯着宋舟杨继续道，“你从小就没有母亲，他怕自己教不好你，便每日都写日记提醒自己。这里的每一页都有你的名字，这还不是爱吗？”

周榆柏察觉到宋舟杨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发出一声嗤笑，继续往宋舟杨心里捅刀子。

“那年的论文大赛，你的实验胚芽总是没办法生出，却在某一天突然就发芽了。你真以为是自己幸运吗？那是老师每天晚上熬夜，反复做了无数次实验，排除了几百种影响因素才研究出胚芽的生长规律。全实验室的人都知道，就只有你，只有你，宋舟杨不知道。你说他不爱你，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你不知道，自你10岁起宋老师每年都会在你生日的时候去彩南山上种一棵杨树。传说只要种够二十棵，就能保人一生平安。只是还差4棵就能种完了，你却害死了他。”

听到这里，宋舟杨的心理防线已接近崩溃，他不可置信地道：“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

“骗你？你没有眼睛吗？你自己不会看吗？看日记本，上面是不是都是你的名字，去彩南山上看，看上面的每一棵杨树是不是都挂着只刻有你名字的木牌？”

周榆柏的声音被拔高，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响亮。

原来林栀茉那天并没有看错，杨树上的木牌果然刻着字。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那居然是宋老师给宋舟杨种的树。

怪不得他们种的不是柏树也不是榆树，而是杨树，是宋舟杨的杨。

宋舟杨发疯一般捡起地上的日记本，他拼命地翻看着。

2008年7月10号

美心还是去世了，她闭眼前那一刻，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她希望我能照顾好舟杨。其实她不用说，我都知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

2015年6月12日

今天我在暮川一中看到了一个跟舟杨长得很像的学生，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舟杨也一样，自小就失去了母亲。

……

2016年5月18日

今天是舟杨的18岁生日，我已经给他种了8年树了，希望他高考顺利，岁岁平安。

……

2022年的10月30日，

今天是舟杨获奖的日子，他很开心，我同样也很开心。

……

2023年11月7日

舟杨要跟东林集团合作开发彩南山，我不同意，跟他大吵了一架。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我对他太疏忽管教了，才让他生出追名逐利的激进想法。

……

2023年12月20日

我感到头疼恶心，我发现了我的培养液被参有高浓度生长剂。这或许是老天给我的惩罚。

原来宋怀章他什么都知道，可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周榆柏看到宋舟杨泣不成声的样子，他知道，他已经看到那一页了。

“他为什么不说？这封信或许能给你答案。”说完周榆柏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扔到宋舟杨面前。

“他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早已无法挽回，所以他早早就写下了这封信。他甚至想帮你把所有罪责都拦到自己的身上。只希望他们能对你从轻发落，”周榆柏眼眶通红，他苦笑了一声继续说，“而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居然给他下毒，亲手把他杀死了。你真是好狠的心。”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你能有这么好的父亲，他处处为你考虑，为你打点好一切。甚至会因为在学校随意碰到一个跟你长得相似的学生，而资助他上学。你却一直在怀疑他，怀疑他不爱你，怀疑我夺走了你的爱。可是从始至终，我都只不过是沾了你的光罢了。”

说到这里，周榆柏终于没忍住眼里落下两行晶莹的泪来。

宋舟杨抓着手里的笔记本疯也似的不断翻看，似乎想从里面寻找一丝造假的痕迹。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

“宋舟杨，事实都摆在你面前了，你有什么好不相信的。”坐在一旁的林栀茉实在看不下去，她都要气疯了。

也不知是哪句话激怒了宋舟杨，他狠狠瞪了一眼林栀茉，居然提起刀向她坎来。

林栀茉手脚被束缚着，她无处可躲，只能闭上眼睛，等待死神的降临。

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刀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反而听到了一声低沉的闷哼。

林栀茉睁开眼，发现周榆柏躺到在她身边，腹部正插着那把锋利的刀，鲜血在他洁白的衬衫上染红了一片。

而宋舟杨惊慌失措地开着周榆柏的车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