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说什么?若无事,我就不送了。”李殊琢将手上的书翻了页。
“七哥在这周王府底多年,倒是不知何时和万家扯上了关系,徐州舞弊一案不知七哥可有听闻?”
李殊琢抬起头来,有些茫然:“不知,皇上也不必如此试探我,我已经多年不曾出府。”
“若我记得不错,七哥母妃来自徐州,如今的枢密院士是你舅舅吧。”
哐嘡一声,李殊琢拿镇纸的手一松,砸在了地上。
“七哥小心些,莫要砸了脚。”
弯腰捡镇纸的身子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将镇纸放好,回了他上一个问题:“陛下说笑了,外祖只有母亲一个孩子。”
李殊恒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徐州舞弊,动摇国之根本,万家私囤盐、铁两矿,已囤兵三万有余、兵器数万件,欲清君侧,拥大齐正统……七哥可知何为大齐正统?”
李殊琢只道:“不知。”
“七哥当然不知,七哥当年没做到的事情,我已经替七哥做了。”李殊恒上前几步,在李殊琢面前站好,低头看他,“当年父皇三次南巡,途经徐、湖、庐三州,次年大选,万贵妃入宫,而后,万家由地方豪绅一跃成为朝堂新贵,七哥动不得的万家我早已替七哥处理了……”
“陛下若要说什么直说便是。”李殊琢手中的笔早已搁在一旁,双手虚扶着手中的书,脸上丝毫不见慌乱。
“万家早有不臣之心,朕只是想提醒七哥,此事若和七哥扯上关系,可再没有一个杨大学士,再没有三千学子请求上书。”
李殊琢轻笑,笑意不达眼底,余留满目苍凉:“陛下高看我了,从始至终,我的想法就不曾改变过,若陛下问我,我还是那一句话,全凭陛下安排就是。”
“若我要你去死呢?”李殊恒死死盯着李殊琢,想要从他脸上找出几分不甘愿来,但是对面的人只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好像看进了他的心里,剖开来,仔细看了又看。
“那我便去死。”李殊琢平静道。
李殊恒神色莫名,半弯下腰来,伸手碰了碰李殊琢手上的书:“先前听人说你在研究洛书,恰巧得了两本,想着与你说说话,就一并带来过来,奇门,六壬什么的,朕不懂,但邺家有个孩子有几分天赋,若有机会,七哥不妨和他一道探讨。”
李殊琢笑了笑:“邺家那个孩子,确实有几分天资。”
闻言,李殊恒面沉如水:“七哥倒是知道得不少。”
“邺家擅卜,从来如此。”李殊琢继续道,“先前我便说了,陛下不必质疑什么,我早已甘愿俯首,对这天下,对京城,再无一丝留恋。”
“你是怪我强留?”
李殊琢却只是浅辩道:“非是如此,陛下厚爱,得幸生在帝王家,不然哪来如今的荣华,万事由心,这般自在。”
李殊琢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书房内,码的整整齐齐的各样的书。
“七哥倒是变了很多。”
“人总是会改变的,陛下亦如此,从前见你,不似如今这般犹疑。”
李殊恒轻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书已经带到了,事务繁多,朕先回去了。”
“臣恭送陛下。”
—
回到宫中,策政殿前聚满了人。
“都聚在这干什么。”
“陛下,臣等有事要奏。”
说话的人是礼部尚书季玄青,李殊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卫丞相等人,这才道:“都进去吧。”
徐州舞弊一案涉及徐州和湖州两州,至十二县,涉案学生达八十余人。
“徐州沉疴宿疾,经此一案,正好肃清一二,陛下,这是天意啊。”卫隽儒感叹道。
“天意……”李殊恒咀嚼这两字,确实是天意啊。
“林探花曾为小三元,几次参加乡试却没有名次,这次入京,还得一人保荐。”季尚书道。
有人好奇问道:“谁?”
“张孝和。”
殿中几人窃窃私语:“这是谁?”
如今殿中人与此次舞弊案子或多或少都有些许关联,李殊恒此前从林意涯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闻季尚书提及,问道:“季卿说的可是靖安县县令?”
“正是此人,此次参与殿试之中,靖安县县令张孝和并昌南县令姚知远联名举荐一百二十七人,其中布衣三十四人,童生二十五人,秀才六十八人,其中湖州十八人,徐州一百零九人,涉及昌南、靖安、广丰等七县,其中徐州五县,湖州两县。陛下,以上为此次考生全部全部情况,考生一百二十七人,如今全在城外会馆徘徊,无一人离去。”
策政殿内,众人噤声。
李殊恒坐在首位,沉思许久。
“陛下,此次恩科,张县令,姚县令此前已说明,事出有因,非有意违反律法,且湖州十八人在内,均已验明身份,陛下,隐而不报,乃臣一人所为,还望陛下恕罪。”季尚书说着,呈上两封密信,上书张孝和、姚知远二人名姓。
李殊神色平静,到不曾发怒,说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望陛下恕罪。”
“罢了,此事非你之过,就罚你……罚你安抚好那一百多位考生罢。”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