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嘴巴嗓子终于能发出声音时,她的话语里带着深深的疲倦和痛苦,“你先出去,我要想想,想想……”
“这碗面……”
“我不吃!”她尖叫着,随后放软语气,“你先出去,出去!”
哪怕再不愿相信,这个女人,她说的,可能也就是事实。
但这又怎么能让她相信?
她更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荒诞但可以醒来后忘得干干净净的梦!
意识开始消散,前景提要到此结束,钟欣发现,自己终于可以开始控制身体了。
钟欣原本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感受身体时隔了一层,但现在,她觉得肚子痛,脚腿手都没有力气。
“等等……”钟欣开口。
那个大婶的背影停住,她转过头,一脸你还有什么事的表情。
“把碗放下。”
大婶眉毛微挑,没说什么,把有些涨了的汤面放在桌柜上。
等大婶离开屋子,门外传来插上门闩的声音,脚步声也逐渐远去,彻底听不见后,钟欣扑到了桌柜前。
“面有点坨了。”钟欣用筷子翻了翻面条,“还好,还能挑散。”
不管有没有加别的东西,她已经饿的顾不了那么多了,更何况白悦蓉说过,她们天赋者对药物的削弱。
有些黏糊的面条进入口中,咀嚼中带来温暖和抚慰,安抚饥肠辘辘的肚子和难受的大脑。
早上只吃了一点点饼干,醒来后错过中饭晚饭,身体再不吃点东西,明天她估计都不能走了。
饿极了的滋味钟欣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候她只要想随时可以吃东西,但在现在这个处境里,下一顿还不知道会不会给呢。
一碗面条很快吃完,钟欣擦擦嘴,慢慢地呼气吸气,发呆地看了会桌柜上的面碗。
白瓷底,大花绿叶的釉彩。
激动的心安抚下来了,不再尖叫着“这不可能”“我在做梦”,扰得她无法专心思考。
面里应该没有加东西,钟欣想,迷药也不便宜,她也没尝出什么异味。
寡淡的清汤面而已,就放了几根菜叶,一个鸡蛋都没有。
“唔,那‘我’那时候困得不行只想睡,应该是老乡给的水里加了药,这药估计只有人贩子才有。为什么那个时候,我的身体素质不起作用呢?重演时的前情提要会完全抹杀一切增益么?就像普通人……像原本的‘她’那样一点点走上绝路。”
她经历过的场景太少,算上准入场,这也才是第三场。
如果早已死掉的沈哥说的没错,只要进入场景重演后活过十二个小时就能脱离。
那这个时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的?
她看前情提要的时候开始?
还是,能够控制身体的时候才算开始?
“十二个小时,太容易了,对这个场景而言。”钟欣思索着,“没有杀人犯,这家人想要的是顺服听话的儿媳妇,花了大价钱买回来更不可能随便就弄死,这样的话十二个小时内根本就不会面对必死的危机嘛……”
“还是说,活着不是底线?”
钟欣想起来,“这家人的‘儿子’,什么时候会来?”
为了防备可能今晚就会来的那个□□犯,钟欣重新探索这个房间。
最后,她确信,这间房里没有剪刀没有笔没有衣架没有任何尖锐的物品。
“什么啊,怎么会这么干净?!”钟欣不可思议地关上搜查的最后一个抽屉,“这说明前人已经把路走死了……”
“这户人家,不是第一次买媳妇,要不就是其他人分享给这家人的经验。”
钟欣在身上也没发现有用的东西,她原本身体上带着的手机纸巾白骨都不在,衣服也不是之前那身,翻遍口袋,就找出一本薄薄的故事书。
“南瓜秧的故事,这是什么?儿童故事?为什么要带着这个在身上?”钟欣翻了翻,见无用,也没乱扔,原样塞进口袋里。
“有童心……太天真了啊姐妹,骗子工作太多了,唉,也是防不胜防。”钟欣隐约明白,场景重演的故事,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此时,她对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感到同情,也只有一点旁观者的同情罢了。
世上可怜人千千万,同情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毁掉导致悲惨事件发生的源头,才能停止无数次看见时的同情和愤懑。
但那些“源头”,都是庞然大物,平凡普通人只能逃跑而无力抵抗它们的倾覆。
钟欣调动着体内的气,慢慢覆盖住手掌、手臂、胳膊、腿。
肌肉凝实,充足的力在其中游走,只待一个用处的时机。
“消耗比较大,而且这样没有补充。”钟欣细细地体会着,“为什么对鬼使用,最后都能得到点返还呢?消耗少些应该是适用性的缘故。”
就像拿着钻头钻孔才是它的用途,用来劈柴则远花费更多精力时间。
“足够了,只要他一进来,就打倒,那只会消耗不到十分之一的气。”
“如果不能一拳就结束,对方有所防备,时间拉长,浪费的气会更多。”
钟欣做好准备,眼睛和耳朵都时刻注意着,等待这家的儿子上门。
没有等很久,从窗户看去时,月亮依旧在原地。
钟欣听见了,门外响起一轻一重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