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见到颜司影已经是到北兴半个多月以后了。
那日她跟几位大人刚和一个部落谈好马匹供应生意,回驿馆路上一辆马车风尘仆仆而来,停在了她面前。
马车上美人掀开帘子,对她婉婉一笑,如湖光秋波,叫人心荡神驰。
路星怔愣一瞬,下意识地把手放信口的位置,那里正在剧烈的跳动着,因为刚刚那双眼睛探过来时,它好像跳漏了一下。
美人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鲜红的唇角微扬更添几分媚色,眼底泛着几分笑意,眉间神色慵懒,像逗弄小猫一般,道:“真是有缘无处不相逢,星友,别来无恙啊。”
路星迅速平复好心绪,道:“无恙无恙,香车美人,大管事今天也格外动人呢,我该称呼您司言兄呢,还是思影小姐呢?”
颜司影道:“随你喜欢,如何都好。”
路星笑道:“你这模样我还真不习惯,好歹算是他乡遇故知,一起去喝一杯?”
颜司影微微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神情,道:“今日有事,下次吧。”
说完,她便放下车帘。马夫扬起马鞭,发出一声脆响,扬长而去。
路星站在原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在车轮扬起的烟尘中,嗅到一种似有若无的香味,余韵悠长,又似曾相识。
直到一个旖旎的场景从脑海中闪过,她这才恍然大悟,“这是情难却啊!吓死我了,还以为真对她动心了呢。”
情难却是勾栏院里广为流传用以助情的香料,相比其他的助情香让人意乱情迷,血脉喷张不同,它效果温和,吸入后只对第一眼见到的人产生短暂的心动的假象,产生爱上对方的错觉,叫人久久难以释怀那份情动,故名情难却。
而她当时离那么远都受到了影响,可见颜司影用的远远超出正常剂量,那情难却的效用就不只是助情这么简单了。
深夜,一轮明亮的孤月高悬夜空,清凉的月光透过纱窗落到屋中人肩头,为本就明艳的人度上一层皎洁的月华。
一只手自光影朦胧的暗处伸出,抚上那白皙的肩膀,“大管事这就要走了?还真是薄情啊。”
颜司影侧头微眯着笑眼,将衣裳拉上肩头,理了理披散的头发,语气绻缱,“殿下哪里的话,待助王爷成就大业,您与妾来日方长呢。”
阴影中男人发出一声轻笑,收回挑弄她发丝的手,道:“那是自然。”
拖着一身疲倦,颜司影神色木然回到越翎山庄在北琥城的庄园。
大堂上,内外侍卫森然而立,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低头翻着账本。
颜司影走到大堂中央,款款行礼,“参见王爷,东胡摄政王已答应出兵相助。”
胥引祀抬起头,“嗯,辛苦了,做的很好。”
颜司影默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胥引祀一页页翻过账本,看着上面那些惊人的数字,道:“短短两月便能获得如此巨大的收益,路家路星果然名不虚传。”
颜司影道:“路星确实是个经商奇才,她提出的货币兑换的方法收效也非常客观,不过直到现在她也只是表面归顺我们罢了。”
“当年沂南王宁死不反,贺知叙也是,送出自己两个孩子之后便束手就擒了,都以为皇上会给他们申辩的机会,不想直接被押上刑场枭首。”
胥引祀很也清楚,贺家兄妹的愿望是找出真凶为沂南王平冤,一旦归顺他们沂南王谋反一事便是做实了,“贺聿在北境人心所归,路星聚海量钱粮,至少目前不能让他们投身他出,至于沂南王,他不需要平冤。”
听到那最后的一句话,颜司影心中深感诧异,“难道当年沂南王真的有异心?”
胥引祀道:“也只是本王的猜测而已,沂南王死后,部下四处溃散,沂南也陷入混乱,倒是多亏了这桩稀里糊涂的案子,才给了我们掌控沂南的契机。”
颜司影道:“如此说来,属下倒是想到有一计,若成贺家兄妹便彻底为我们所用,若败贺聿路星身死我们可趁机夺取北兴。”
胥引祀:“说说看。”
“如果贺聿站在当年沂南王的处境里,他会如何抉择呢?”颜司影道:“此前胥华阳知道路星跟我们有来往,便对她起了杀心,只不过被胥衿诺阻止了,而且贺聿拒婚胥华裳也一直被皇后怀恨在心,只要给他们一个契机,就不需要我们多做什么了。”
听完她的计划,赞许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大笑而去。
此次凌王胥引祀暗中来北琥城,一为筹措钱粮,二为会东胡这个盟友,两事既已安排稳妥,便连夜前往了沂南。
众人离去,只留颜司影独自立在大堂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东胡摄政王的嘴脸在她脑海浮现,难以抑制的恶心感爬满全身内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柱子干呕好久,连隔天吃的饭都吐了。
院里的值守的丫鬟原想上前搀扶,却被她嫌恶地一把推开,“备水,我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