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湎西之前,路星只说有要事必须要尽快去一趟。
路焕看她重伤未愈,几番劝说无果,没多问到底什么事,便主动要求事情包在他身上了,让路星安心养伤就是。心想左不过就是些生意上的事。
当他们到达湎西与姚掌柜会面,抢了湎西几个郡州府粮食的山贼头子就坐在他面前时他才知道,原来路星是急着来跟山贼分赃的。
来的山贼头子名冯义堂,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方方正正的脸型笑起来自带一股子老实巴交的气质,腰上别着把砍柴刀,浑厚的声音嘿嘿地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樵夫。
当初的账本和藏粮食的地方是拆成几份两边共同保管的,姚召拿到了路家这边保管的一份与冯义堂手里的一份进行了合并。
路焕黑着脸翻看账本上的数目,一边听冯义堂说话。心想回去就找路星算账。
在得知劫掠的粮食多达百万石后,心中升起一种不可思议的预感。随口跟冯义堂客套了两句,路焕直接问他想要分几成。
冯义堂收了脸上吃吃的笑容,一本正经道,“来的时候我跟兄弟们商量过了,如果少东家能够履行当初的承诺,我们只要一成,这一成足够了,用来养活弟兄们之余,还能稍微存下一些。”
路焕不知道路星承诺了他什么,看了眼旁边装哑巴的姚召,对冯义堂说,“行!既然你们跟我妹子之前都商量好了,就按商量的来,为免给大当家的造成麻烦,我会尽快安排人接手。”
路焕回来的时候,路星和胥衿诺正在吃饭,路星的手刚拆了绷带,夹菜的手腕青筋凸起,手指拿着筷子却显得虚弱无力。
她就想吃根青菜,结果夹了三次都没夹起来。她也不恼,反而安慰旁边的胥衿诺道,“没事儿,咱们慢慢来嘛。”
胥衿诺苦涩地抿了抿唇,点头道,“嗯,我去给你换勺子。”
说完她起身去厨房,在门口遇到脸快黑成包公的路焕。
他气冲冲地进屋,把收来的账本砰地砸在路星面前,大声质问道,“路星你疯了吗!集这么多粮食,你是想干嘛?!难道这是贺聿授意的?”
路星抬头看着路焕,目光麻木冷酷,“那些当官的可以对百姓强取豪夺,为什么被逼到绝境的普通人不可以对当官的那样?焕哥你信不信,在这件事里我其实什么都没做,他原本想劫的是我们在湎西的仓库,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我跟他说湎西各州府仓库存的粮食,足够让大家撑到第二季稻谷成熟,然后他就伙同其他人这么做了。”
路焕不信,“就因为一句话他就把辛辛苦苦抢来的九成粮食都给了你?”
“当然不是,不得不说冯义堂是个难得的好人,他觉得这些粮食是属于百姓的,山贼中鱼龙混杂这么大一批的东西很难能保证有人不动邪念,他想让我来处理,这也多亏了义父让路家所有米行不许囤积居奇的决定,让冯义堂误以为以为我们是什么好人。”
路焕,“所以你就答应他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路星道,“是啊,当时我在京都,没打算参和,但后来没想到她他在半个月里就劫了大半个湎西的州郡,连北兴都有,此事震惊朝野,你觉得皇帝会派谁来剿灭这伙山贼呢?没人比哥哥更合适吧。那这伙山贼有多少人?少说有几千吧,甚至可能上万,如果招安这些人为哥哥所用呢?”
她的表情开始变得热切,眼角睫毛掩映着精明的谋算。
这又是屯粮又是招兵的,路焕真想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一针扎废了算了,免得到处作天作地。
“这积粮招兵的,要是被发现了你想让贺聿背上造反的罪名吗?!”
路星莫名地看着路焕,道,“不是一直背着的吗?贺家和王府沉冤未雪,哥哥回朝便会上交兵符,不管皇上封他什么官都是个没有实权的绣花枕头,他需要有自己的势力。”
路焕意识到自己失言,一时语噎。路星叹了口气,道出她这么做的前因后果。
“哥哥跟跟凌王有勾结,最开始是一个叫崔钰的暗礁告诉我的,我想义父应该也知道了,后来凌王府的一个幕僚找上了我,不知道是想用我来钳制哥哥还是想把路家也这趟浑水。”
路焕久不涉家里一干事物,哪里知道那么多?
可他也不是傻子,路星一说起,他便知道此事归根结底在朝堂,贺聿在战场大退北蛮,一时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不可避免会卷入其中,一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难怪路星要绞尽脑汁为他筹谋。
“朝廷会招安这些山贼吗?”
“嗯……会的吧?”路星抿着笑容,她又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一切都只能做猜测,就算朝廷不招安山贼于哥哥而言也没有损失,道,“如果有凌王会出面说情的,哥哥现在是他的盟友,哥哥越强大,对他越有利。”
“……”路焕没再说话,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局已经布下了,不管失败的后果再大,都得经营下去。
不管路星多不情愿,都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在凌王和哥哥牵扯上的一刻路家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把凌王对路家的影响降到最小。
两人说了这么久,桌子上的菜都快凉了,现在都大中午了,路焕一早就出去,到现在还没吃饭,在两人各怀心思思付的时候,他的肚子很自然的打破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