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胥衿诺坐在院子里乘凉，仰望漫天星河迢迢，温热的风舒服地吹过眼角，勾引密长的睫毛微微悸动。

路星一瘸一拐地刚挪到门口，抬头看见刚才还在困倦打盹的人已经醒了，她坐在那儿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走到她面前伸出了手。

“屋里热，一起坐一会吧？”

路星点点头，胥衿诺走到她身边伸手挽着她的腰受伤最重的手臂一点也不敢碰。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院子。

两人并排坐着，相顾无言，听夏蝉虫鸣，赏灿星皎月，舒适惬意让人觉得可以陪着身边的人这么静静地坐上一整晚。

“路大夫什么时候启程？”胥衿诺问。

路星道，“原本过两天走的，后来说是不放心，就打算送我到湎西再说。来沂南之前我在周武臻面前装病，就准备借着这个由头离开京都去湎西的办些事，结果陈大人来找我说您失踪了，我受他所托来沂南寻你，便暂时搁置了湎西的事，前几天姚掌柜来了信，那边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可以痊愈，接下来有焕哥帮忙，事情做起来应该会顺畅得多。她问胥衿诺道，“殿下呢？您想好要回京都了吗？”

胥衿诺眼神暗了暗，看着地面轻声道，“原来你没打算过带我去湎西。”

“……”路星顿了一下，她确实没把她考虑在计划之内过，“原来殿下愿意和我湎西。”

胥衿诺抬头看着路星，一双清澈的眼睛美得让人如痴如醉，“因为路星是贺悦，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愿意跟着你。”她仰头洁白的月光毫不吝啬地装饰她精致的轮廓，“贺将军归京在即，陈大人说北琥城一战我朝国威大振，紧随将军之后来的还有各国的使团，后半年的京应该很热闹。”

路星道，“嗯。”她应着，心里在猜着那老头告诉了胥衿诺多少关于他们兄妹的事，既然老头知道她的身份必然哥哥的身份也知道，那其他的呢？哥哥和凌王有勾结，她暗中资助哥哥帮他做账的事知道吗？

如果不知道肯定是最好，要是知道殿下对她半句疑问都没有，是不知道凌王有凡心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知道我是贺悦的时候殿下有没有觉得不可思议？有没有觉得‘那个一会儿欺负我，一会儿又保护我的莫名其妙的路星，怎么可能是我从小心心念念的小悦姐姐？！’的难以置信。”

胥衿诺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禁被逗笑，摇摇头道，“没有很吃惊哦，还记得我们见到对方样子的那次吗？我弹的那首曲子，那确实是沂南祭祀时祭唱的曲，不过被母妃修改过，她说的曲中有一半欢喜一半黯然。弹琵琶的人只是随声附和，你的笛声和母妃教我的有很多相似之处，我原本心有怀疑，但想到在院子里众人谈到贺家和沂南王府旧事冷淡的态度，我便放下了怀疑。”

路星，“那你有怪我没对你坦白身份吗？”

胥衿诺，“没有，你有你的顾虑和理由。”

路星摆起谱，感叹道，“殿下气量海纳百川，民女自愧不如。”

“你又开始油嘴滑舌了……”

草丛里纺织娘聒噪的叫声此起彼伏，悠然安静的夜空下，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古言道，适百里者宿舂粮，准备好了干粮和路星的药，三人就要启程。因为此前路焕设计下毒灭了牛角山的山贼，让他们这趟路程缩短省事了不少。

路星这才知道路焕让胥衿诺带给路家掌柜的那坛子玩意儿是他从夜郎国带来的蛊虫，那是一种针眼大小的蛊虫，通体透明，在深不知鬼不觉蛰伏人体六个时辰后，分泌出一种剧毒，让人顷刻间毒发身亡。连大夫也查不出下毒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