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们。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见面的。”
“够了。”那女子收住了眼泪,苦笑道,“不必再搪塞我了,我现在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死人了,又何必诈尸还魂吓人一跳呢。”
二人低着头,赌气似的不再说话。
帐中陷入良久的沉默中。终于,西玄王理了理前襟,站了起身:
“我昨夜做了个梦,梦到我们还在宫里,父皇和我说“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后来他说“欲治人,先治心”。转眼,我又看到了阿红。那日我握着她的手,和她说:‘你一定会是我的太子妃,未来的皇上。’她笑了,拼命地点头,又哭了。下一个场景,是我亲眼看着她乘马车远去,她哭得很厉害,我低下头,不敢看她。”
“你想说什么?”
玄王背着她,哑声道:
“我想说——既承天命,便无安枕。自此,世俗所求的红尘、手足,便永远成了奢望。”
*
饭店内。
闻言,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到林梨那。
甘焕之率先惊呼道:
“不是,这声音怎么不像阿离的?啊!你是林小姐!我居然没发现!我就说你怎么奇奇怪怪的……”他观察了下周围三人的反应,没一个对此感到意外的。他拿手指着自己,瞪大双眼,“所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唐璨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以表同情。
白逸清抱起手,笑道:“哼,还算有个机灵的。”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众人,冷笑道:“我还是一样的态度,就凭你们几个来和我们议和?常崇璟也真是天真。你们这样孤零零地前来,和送死有何异?”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见状,唐栀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回应道:“议和之策,本就是晚辈和白大人几人奋力争取,若说天真,晚辈为君为民,倒也认了。至于为何孤军匹马,一是不想人多眼杂,疏于防范;二是来路山匪众多,反而招人眼球,容易引火烧身,这也是一位叫阿真的前辈提醒我的。现在想来,那位前辈,和白大人一样,也是太傅您的孩子吧?”
白逸清抱着手,还一边用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手臂,一边挑了挑眉,不屑地说道:
“哼,牙尖嘴利,真功夫倒是没见着丝毫——行了,不与你们多费口舌,我们晚些自会相见。到时,你们可得拿出些真本事才是。”说罢,他笑了笑,然后拂袖离去。
白逸清走后,菲姨率先将脑袋凑到林梨边上,用手帕掩着面,小声问道:
“小梨儿,你是怎么猜到他是谁的?”
“梅……千知说的,白逸清是白大人的养父,也是西玄王身边非常重要的一位谋士。千知,也就是当年的梅大人,你应该记得。”
“啊,她呀,我当然记得——不过,她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按理说,西南的事都是机密,她当时的职位,其实也就类似于打下手的吧。”
唐璨吐出口中的骨头,接着补充道:“话说,这白逸清在宫里早就是个死人了,你们口中那个梅大人能知道这么多信息,还真是不简单。”
唐栀低着头,咽了口口水,将脑内信息整理了个遍后,猛然抬起头,直直看向林梨,嘴巴动了,却没出声,俨然一幅有口难言的样子。
“怎么了?”林梨问道。
唐栀笑了笑:“没事,只是看你一直没怎么吃,想让你多吃点。”
林梨呆呆地看了看身前空空的碗,又抬起头,应道:“啊,好。”然后从盘中夹起一条青菜,轻掀面纱,缓缓送入口中,一点油污都没沾到。
第一次观察这复杂的吃饭流程的唐璨友情提议道:“那个,弟妹,反正我们都知道你是谁了,你干脆就不戴面纱好了,看着都费劲。”
闻言,林梨下意识地看向了正在默默望着她的唐栀。
唐栀愣了愣——
她是在询问我的建议吗?
他此刻和发现一只桀骜不驯、神出鬼没的小狸花突然垂下头给他顺毛一般惊喜。
他眨了眨眼睛,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吃完饭,结完账,众人回到了客房中休息。
玄王那边给几人安排的房间是一人一个单间,但唐栀趁林梨不注意,悄摸溜进了她的房间。
但他不知道,梳着头的林梨从镜子里可以瞥到他的身影。
“你来做什么?”林梨温声问道。
唐栀到是越来越从容不迫。他径直走到她身后,欠身,将下巴轻放在林梨发间,懒洋洋地开口道:“没什么,想来看看你。”
“无事不登三宝殿。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
唐栀不语,默默看着镜子里两人的脸。
这样的画面,约莫有两年没见到了。林梨的样貌没怎么变,气质也一如既往,而唐栀脸上的青涩终于褪去,五官越发深邃,可眉间却总含着似有似无的愁意。
镜子里的林梨眨眨眼,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唐栀伸手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在和玄王的人合作了?”
林梨的手毫无预兆地抖了一抖,手上拿着的银簪哐当落地。
簪子上的琉璃珠子,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