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儿,此事复杂,待我-日后再与你细细说来。”
点儿乖巧点了点头:“喔,好吧。”
“百晓,你可以再帮我个忙吗?”
百晓靠在门上,歪歪头:“什么忙?”
“等我动身前往江南后,帮我再散布一个消息。”
“小事,你说就是了。”
林梨搁下笔,那对静水深流的双眼,直直望向百晓。
此刻,没人能看见她眼底的波澜万丈。
“说,唐辅丞与妾室,恩爱两不疑,不日,就要扶她为正室。”
……
此刻,阿真的小院中。
“唐兄,你可明白?”
唐栀刚醒了酒不久,脑袋还隐隐作痛,昨夜的片段还在低速在脑海中闪回,结果这位青衣男子一-大早抓他起来,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实在是难以忍受。
本着速战速决好回家睡回笼觉的心思,他省去了拐弯抹角,总结道:
“你的意思是,那两封密信都是你给我寄的,但是没想到我一直不接招所以让白贯道把我拐过来了?只是想让我协助你和白贯道,让圣上改变发兵的想法,改为与西玄王和谈?”
“唐公子是个明白人。”
“……这事,我没有把握。”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丝毫把握。圣上的心思难以捉摸,况且,他已经为这一战做出了许多准备。例如,力排众议,召季将军回京,继而将甄将军和他儿子发至西北。甄府当年私藏打算倒卖的兵器甲胄,也都通通收归国库。
现如今,季将军已然在回京的路上了。
“有些事,看似困难,但不试试,怎知可不可行?战火过处,生灵涂炭。若是来日真的开战,只怕血流成河,饿殍遍野,无人能得以幸免。你我,都不例外。”
闻言,唐栀用手撑着额头,默默沉思着。
“当然,还有你的夫人。她为你,可是深谋远虑呢。”
此言一出,道醒梦中人。
他想起那日在青翠苑,林梨发丝飞扬,齿缝间跃出的:“帮我,保住他。”
如此坚定。
他又想起林梨和离那日说的话。
她的眼眶通红,声音颤-抖:“唐栀,你别再任性了。若是有天,我成为了你的把柄,是你不得不上了砧板,供人宰割……等到那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如此决绝。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浮现在耳边:
“她希望你可以不受任何人挟制,自在地,活下去。”
是老白狐狸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说的?
莫非这是白贯道昨夜说的?
来不及细细回想,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嗡嗡声。
“嗒”。
面前人用手指轻叩了下桌板:“唐公子,意下如何?”
唐栀抬起头,望向院子里栽的一颗栀子树。夏季到了,栀子花也就开了。
它们依旧如他记忆里那般雪白而无暇,只是这些天忙过了头,又或者说以酒浇愁,因而从未暇及唐府那棵,他从一开始就种在那梨树旁的栀子花树。
若这错综复杂的一切都结束了,她是不是,就能无所顾忌地和我在一起了?
是不是,我就能从圣上身边脱身,从此能和她做对遨游人间的神仙眷侣了?
若舍弃了不必要的刀光剑影、血流漂杵,这场闹剧,是不是就能更快地结束了?
…………
与其坐以待毙,何不如,主动出击?
“好,我答应你。”
*
宫殿内。
一个老臣垂头丧气地出了殿,脚步沉重,嘴里低声念叨着:“哎,得赶紧还乡了……”
“你说这些老家伙,一个两个的,生怕真不知道他们同朕那好舅舅是一伙的吗?这季将军千错万错,就是错在太过忠心。”圣上坐在龙椅上,竖起了头发,一身黄袍,荣光焕发,俨然一幅尊者模样。他嘴角带着笑意,不像是愤怒,倒像是嗔怪。
福公公安抚道:“圣上息怒。”
“呵,这些人,还不值得朕发火——对了,唐卿如何了?这几日见他昏沉,是怎么回事?”
福公公尴尬一笑:“似乎……是成日以酒浇愁呢。”
“就为了一个女子?呵,朕还真是高看他了。倒是他这夫人,一介女流,竟懂审时度势,想以和离换个全身而退——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唐卿这看人的眼光,还是差了啊。”
福公公笑着回道:
“是,陛下说得是。不过,在老奴看来,这也刚好方便了陛下行事。这正室一走,妾室少了阻碍、近水楼台,想俘获唐辅丞的心,不更易如反掌嘛?更别提,那妾室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不但乖巧听话,还与他青梅竹马的夫人生得有七分相似——若某天诞下子嗣,想来,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忠心耿耿了……”
圣上心满意足地笑道:“此事,办的不错。
“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