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昨夜他用脸蹭我的脖子时,我有感觉到他的睫毛扫过我的耳根的触感——
酥酥麻麻的……
“姐姐,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原谅我啦?”
听罢,林梨只觉热意更盛,心脏如擂鼓般急促地跳动,仿佛即将冲破胸膛——
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面不改色地与他对话了。
于是,她利落地坐起身,挪至床尾,然后越过唐栀的小腿,顺利地下了床。随即,她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袍与披风,径直朝外走去。
唐栀大惊失色地坐了起身:
“姐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她头也不回,声音很轻,像是被什么东西闷住了:
“有点闷,出去透透风。”
*
此刻,白府。
醒了酒的白大人,回忆起自己犯下(自认为的)弥天大错后,实在是悔不当初。
自己恪守清规多年,怎会如此冲动,对有夫之妇动了妄念,还给人寄去那么不堪入目的信件呢!
此信必须被烧毁!不然就对不住自己这么多年读的圣贤书!
他不顾换身干净衣服,急匆匆地叫下人准备马车,准备往唐府赶。只盼着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他突然转念一想——
可,若是林二小姐看了信,也为自己多年感情所动容呢?
不可能。
林二小姐怎么会心悦于我这般……龌-龊难堪之人。
可若将来她与平玄不和呢?或许,我未必没有机会——
我既能从草莽之辈爬到如今的位置,又手握住千万人之首的心,又何尝不能取她的心呢……
白贯道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随即自嘲般地苦笑一声——
白允公,你真是疯了。
“白大人,百晓姑娘来了。”下人来报。
白贯道像是大梦初醒般,哑声回道:“百晓?她怎么来了?”
下一秒,百晓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手里拿着的,正是白大人醉酒之时写下的那封“告白信”。
她看着白贯道慌乱的模样,懒洋洋地开口:
“还不是来帮你收拾你的烂摊子——
“白大人呀白大人,你可得记得,等迎春会时,带上好酒好菜来我家。”
她一边甩着这信,一边朝白大人所处之处靠近。
“这信……你是怎么拿到的?”白大人既慌又喜,用眼神示意下人回避后,便往百晓那里走,然后伸手,试图将信拿到自己手里。
趁白贯道伸手之时,百晓将身子别开:
“啧啧,愿汝怜我。”
她还故意拖长了尾音。
白大人伸出的手顿时僵住,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声音也因受惊而略微发颤:
“你?!怎可偷看他人信件?”
“你别忘了,我是京城最好的风媒——同风媒谈道德,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白贯道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尽可能地平复自己的情绪——
没事,没事,百晓是自己妹妹,不打紧,此事她本就知道许多,让她看到信件也没什么大不了……况且,她还帮了自己大忙呢。
他想通后,清清嗓子,继续追问道:
“你是如何取得的?”
百晓将白大人的信揣进自己的袖子里,随即略带心虚地解释道:
“我、我刚好在唐府附近的街上,看到你这的下人急匆匆地往唐府去,然后——我就套了个近乎,说我可以帮忙送,他便给我了。我打开信件一看,便知肯定是有什么异样,所以就赶紧跑来找你了。”
“刚好?”白大人笑了笑,似是一下就明白了她话里的门道,“怎么,有人委托你去盯着唐公子?”
百晓不服气地嘟了嘟嘴:
“商业机密,才不告诉你。”
她又故意看了看白贯道的脸色,见他情绪已大致平复,便接着说道,
“但我可以告诉你,唐公子和林二姑娘恩爱着呢,你呢,是没机会的。”
话毕,白大人不怒也不悲,只是垂眸不看她。他那低垂的眼角中,似有千般惆怅仍待肃清。
“白某知道。”
知道自己本就与林二小姐是两个世界的人,却仍抱有幻想,心存侥幸,迟疑不定,实在是懦弱小人做派;甚至心生邪念,动摇底线,实在是龌-龊卑鄙。
今日之一切,皆是自己咎由自取。
林二小姐是位顶好的女子,平玄也是个……好孩子。
二人自幼相伴,在阴差阳错下还能结为良缘,实乃天作之合,非我之辈可以插足……
百晓被这个在她预想之外的表现打得手足无措,顿时哑了火,只怕自己再这么口无遮拦,说不定会真的伤到白大人的心。
为唤醒陷入沉思的白大人,百晓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一反常态地柔声问道:
“白贯道,你知道吗?”
白大人错愕地抬起头:“知道什么?”
“世人皆道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世间有一样,是我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的。”
白大人抬眸答道:“可为……‘情’字?”
不,“情”对于百晓而言,是清晰可解的。
她知晓自己的每个情绪,知道它们因何产生,又该如何抽身;她也知晓自己心仪何人,又为何心仪……
而她最看不清的那样,是——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