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的确不是同一把。我给你发了邮件,你没看到么?枪的握把上有你母亲的名字。”施耐德说。
齐乐本来想解释一下自己没有笔电,但还是先去看了握把,在细腻的银光里,有一个类似落款的刻痕。
“Leonie……”齐乐念出来。
“是的,她用过的另一把枪。我最后一次见她时,她把这把枪交给我保管,希望把这把枪留给你。它叫‘1990’——你出生的年份。6英寸柯尔特蟒蛇型转轮手枪,是装备部为她量身打造的炼金手枪。”施耐德的嗓音变得有些空茫,齐乐感到他正在回忆一些什么,就像是一片死海上泛起涟漪。
“她为什么不自己给我?”齐乐叹息。
“原因很复杂。”施耐德并不多说。
“进了执行部就能知道了么?”
“一部分。你可以得知在你权限内的一切。我不能保证那是全部,但你不加入就一定不会知道。”
搁这儿玩文字游戏呢?齐乐产生了一种被电信诈骗的感觉。
施耐德的话锋再次转到那只死侍身上,“好了,既然你没有看到邮件,那么我口述一遍。经过技术验证,你的通话记录确认遭受到未知篡改,执行部试图追踪具体篡改源头但无法定位。目前事件正处在后期处理归档阶段,你可以安心待在卡塞尔学院,在那里你是绝对安全的。”
齐乐原本想追问一下死掉的死侍怎么还能追到她家来,陈喆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但施耐德的态度让她不敢多嘴。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不讲就不讲嘛,有时候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反正自己人没事就好,住的房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说不准这在龙类的世界是正常的,《哈利·波特》里还能有僵尸呢!
“也没有多安全。”齐乐怅然。
“……你的临时导师是哪一位教授?”施耐德问。
“塔瓦雷斯·里贝罗教授。”齐乐答。
“那的确不安全。”施耐德隐忍地做了个深呼吸。
社会主义青年的枕头下应该压压岁钱,而不是两把枪。
齐乐枕着枪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第二天早晨五点半绝望地被里贝罗的夺命连环call给叫醒,她麻木地洗漱好出门之前,荷拉古尔依旧睡得岿然不动,只有她像一根绝望的、摇摇欲坠的电线杆子。
高考完了竟然还要衡水作息。齐乐只觉自己从一个火坑跳入了另一个滚油锅。讲实话,她的确不怕吃苦,但这他妈实在太苦了。
里贝罗按照她的档案手工定制了一份体能训练日程表,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重量训练(比如举二十斤的铁);耐力训练(比如跑他妈二十公里);速度与敏捷性训练(比如晕头转向的折返跑)和柔韧性和灵活性训练(比如靠墙倒立到脑充血)。
不得不承认,混血种的身体的确耐造。理科生转生成为体育生的第二个月末,齐乐每天过得比狗都累,竟然没死也没练成双开门冰箱,浑身上下唯独饭量大增。
“鸡胸肉、鲑鱼卷,这个多来点……”齐乐偷偷多夹了一块鲑鱼卷,走开后想了想转回去再夹了一块,只是感觉有点愧对今天慷慨请她吃饭的里贝罗,她平时都是在宿舍里老干妈拌饭过活的,“沙拉,嗯……沙拉呢?”
一根筷子敲了下她的脑袋。
“脂肪摄入过多了,会被你的那个棕熊教练骂的啊!”
一只雪白的手又在齐乐的肩膀上轻巧地一拍,手腕纤细。齐乐转头,身后空空如也;再回头,在列车上见过一面的诺诺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阳光里她的长发晕出一股极深的红色,像是葡萄酒。*
中午好,除了诺诺。
“你怎么又知道了?”齐乐跳过沙拉,苦着脸去拿低脂牛奶。
“我还知道更多呢,连你爱穿什么颜色的袜子、晚上睡前要去一趟厕所我都一清二楚!”诺诺嘻嘻一笑。
“我知道你撞见过我和教授去训练啦……但是那种私密的事,下次可以当作不知道么?”暑假期间的餐厅非常空荡,齐乐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
“封口费呢?”诺诺悠然坐到了齐乐的对面。
圆弧形落地窗外透进一池明亮的光,蓝调的阳光质感纤薄,在诺诺那头红发铺上一层如蜂蜜的色泽。
“一个鲑鱼卷。你都望眼欲穿了。”
齐乐说完,诺诺已经用刀叉从盘子里一次叉走了两个鲑鱼卷。
“诺诺,说起来,你上次在快车上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齐乐心想给我还剩了一个,你人还怪好的嘞。她专心致志地对付干巴巴的鸡胸肉,被噎得想翻白眼,“就什么我们在那儿见过,那时候我还不叫这个名字。”
“是么?我有时候会这样,灵视的反应强烈一点的话,事后会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诺诺也专心致志对付鲑鱼卷,但齐乐发觉她的手顿了一下。
“是幻觉么?”齐乐有些失望。
“别人都说是假的,但我觉得这可不一定。我第一次灵视时还很小,看到我妈妈躺在床上,一个影子走过来抽走了她的灵魂,她死了。那很真实,我认为就是真的。”诺诺一口吃掉第二个鲑鱼卷,“我们也许真的在小时候见过,反正我也记不清那时候的事了。”
也许是的,诺诺的那句话一定不是没有任何缘由地讲出口的,至少不是完全荒诞的,也许她们真的曾经见过,那时她也不叫齐乐。直到下午去巴萨卡馆练拳击,她还抱有这种感受,当然——走神的结果就是被一拳砸中。
里贝罗对她的每一次受伤都相当愧疚,但下次还打。
混血种的身体素质不同于常人,体质超强、骨骼坚硬,除了齐乐。她被打一拳也就流了一地的鼻血,鼻梁骨尚且没断,只是里贝罗哐当一头栽倒了。
他晕血。晕血的人到底是怎么敢打拳的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危险的时候,里贝罗教授就是最大的危险。所以开学到现在,没有一天不在受伤。
齐乐兢兢业业,一边止血,一边找来医务部把里贝罗抬走。
医务部急诊室总共出动了两个人,抬着担架过来,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打个电话又摇来了一个人,齐乐于心不忍,捂着鼻子过去帮忙抬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