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指望罗爱曜的品行,巫师决定主动出击。可惜这调查的结果并没有让巫师满意。他们去到孤儿院,找到莫五娘的后代,反复盘问,不得其情,因为就连莫五娘的后代都不知道这深层的缘分落点到底在哪儿。
迷雾中人头攒动,烟海中浮沉,人挤人似鱼也似浪。施霜景紧张了起来,但人们只是找到各自的跪垫,虔诚落座,过来的路上,人愈来愈少,总能找见自己接受施食的一隅。
“小景,我与刘茜差别大吗?”
施霜景听见刘茜这样问道,通体一寒,小诃利帝发问,感觉在做死亡选择题。施霜景下意识摸了摸项链,反问:“什么方面的差别?”
“刘茜是好母亲。”小诃利帝平视前方。
“我没有立场和资格来说这个差别,我既不了解你,也不了解刘奶奶。”施霜景说,“你对那些?人真心实意,那就算是好母亲吧。我不清楚。”
小诃利帝的语气极平静、坦诚:“其实我对这些孩子俱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为了自己的孩子,杀夫出走,没落得个好下场,死也死不清净。饥荒年间,我不过是一具受困活尸,这些村人将孩子不管不顾地扔下来,他们食我的肉长大,也就生得乖张扭曲面貌。我的身体不坏不腐,简直像肉灵芝,吃了还能再长,我也觉得这于我的命运来说太作孽。到底哪些孩子受惠,哪些母亲受苦,我是盘算不清楚了,但我如果做鬼子母神化身,不会保佑‘多子多福’,最多庇佑分娩时母子平安。现在的孩子太多了,应当好好照料活着的孩子。已来的就好好照料,没来的不必强带他们来。至于母亲,每个女人何必都做母亲?对了,你和佛子应该有做措施吧?”
前面一整段话,施霜景越听越跟不上思维的脚步,几次掉队,边听边想,人都晕了。没成想最后一句,莫五娘忽然问了一个冒犯但切题的问题,施霜景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和佛子乱搞有没有戴X?没戴的话,吃药了吗?”这句是刘茜的语气。
施霜景神智混乱地低叫一声,下意识站了起来。彼时罗爱曜转移了注意力,仪式即将进入高潮阶段,这一下就没按住施霜景。
必须撒谎。不撒谎的话没法活了。施霜景说:“我和佛子没有乱搞!”
刘茜终于将目光转过来,死盯住施霜景:“不是搞出小孩了才能算乱搞。”
“我真的没有……”施霜景求饶似的重复道。
“是的,我们戴X了。”
如天人音,不知从何而来,不见罗爱曜身影,但反正话传到了。
施霜景:“……”
刘茜松一口气,但又提起一口新气,是莫五娘:“给佛子生个小佛子倒也就衣食无忧了。”
这状况比刚才施霜景被?人围猎还棘手!羞愤失措,脑中划过死念,一想到给罗爱曜生孩子的可能,施霜景真觉得不如死了算了。莫五娘见施霜景和罗爱曜都不回话,她兀自输出:“反正佛子不是真和尚,真和尚也不是不能有孩子。只不过小景要考试,考完试如果顺利,还要再上几年学的。唉,真苦恼。唉,时代局限性,我知道的,知道不是那个时代了,又不免担心没个孩子捆不住男人,而且孩子才是倚靠,说不定小佛子日后比佛子更有才?话又说回来,佛子能否有后代?算了算了,小景你坐,不要紧张。我说的话就是臭气,放过就过了,脑子打架,调和不了。”
施霜景马上抓住一句重点,附和道:“佛子应该是不能生。他不是人类。”
罗爱曜:“……”
施霜景又解读出了这沉默,点破它:“你看,佛子没接话,说明他赞同,或者他也不知道。”
罗爱曜是真的不知道,可让施霜景这样说破,就好像一口锅从施霜景那儿转到了罗爱曜这儿,从天而降,负担转移了,罗爱曜背锅“不能生”,施霜景、刘茜和莫五娘皆大欢喜。
施霜景又被摁回椅子上去了,好像耳朵里的棉花给人拔掉了似的,忽然梵音入脑,念诵长咒、唱经唱法、摇铃敲钵……罗爱曜得净化一下施霜景的脑子才行。这小孩好不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