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他要开口制止他们的争端,他却站在石在溪身边,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充满恶意的弧度。
如毒舌吐信——
“陈吟,你搅黄的可不止石在溪的事吧?”
“我们捧着你,叫你一声陈老师,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跑去沈雀他们社团指手画脚给我们丢脸不说,自说自话就把社团经费私用的人是不是你?这次沈雀他们俩吵得这么凶,你没煽点风点点火?”
“还踩我们一脚呢,谁谈恋爱你都要评价一下,说我们不省心,不为社团前途着想,到你自己,就能为了追慕月,活动都不来,跑去她楼下的奶茶店兼职?你要不要脸啊?”
路槐的话像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更深、更肮脏的脓疮。
他显然早就知道这些龌龊,此刻却选择在这个最致命、最混乱的时刻,将它们血淋淋地抛出来。
刚刚还团结在一起的几个人,现在只剩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平台上的刀,和满地的,不该被我看到的,友情支离破碎的脏器。
“路槐!你他大爷的二太爷!”
陈吟瞬间暴怒,松开石在溪,矛头猛地转向路槐。他毫不犹豫地扇了对方一巴掌,路槐的眼镜飞出去,在他眼皮上划出淡淡的痕迹。
路槐吐了口血,身子晃了一下,还是冷冷地盯着他看。
“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他爹的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沈雀……”
“都闭嘴——!!!”
石在溪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混合着巨大痛苦和屈辱的怒吼。
路槐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
长期积压的怨恨、被反复羞辱的愤怒、以及此刻被当众揭穿携带凶器的恐惧,如同滚烫河水,烫得他发起高烧般,浑身又痛又暴烈。
他像一头彻底疯狂的蛮牛,低着头,吼着去死,用他那宽阔厚实的肩膀,朝着近在咫尺的陈吟,狠狠撞了过去!
“你大爷的!”
陈吟猝不及防,被这含恨一撞,魁梧的身体猛地向后趔趄,后背重重撞在平台入口一块尖锐的岩石上,痛得他闷哼一声,凶性彻底被激发。
“你找死!”陈吟咆哮着,挥起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石在溪的脸狠狠砸去。
石在溪红着眼睛,不闪不避,同样伸手和他对打。
路槐站在一旁,冷冷看着。
翻卷的雨声和湿气贴上他的脸,两只瞳子像从火中取出的栗子,带着无法冷却的、粗暴的恶意。
他甚至没有试图真正阻止,反而在两人扭打撕扯、滚作一团时,看似“拉架”地凑上前,动作却带着刻意的推搡和绊脚,让本就混乱的扭打变得更加激烈和失控。
“别打了!住手!都别打了!”
我试图冲上前分开他们。
再打下去,只会像刚才一样,两败俱伤不说,还有可能引来那个杀人魔!
但陈吟和石在溪如同两头红了眼的公牛,力量大得惊人,每一次冲撞都带着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凶狠。路槐那看似拉架、实则添乱的动作,更是让我无从下手。
拳头砸在□□上的沉闷撞击声。
粗重的喘息和野兽般的怒吼。
身体在湿滑岩石上翻滚摩擦的声音。
混杂着雨声,吵吵闹闹地挤进我耳朵。
争执中,那把滑落在地的□□,在混乱中被不知谁的脚狠狠踢中刀柄。
“哐当!”
冰冷的金属撞击岩石,发出刺耳的声响,它打着旋儿,滑过湿漉漉的地面,正好滑到了我的脚边。
刀锋朝上,寒光凛冽。
倒映着平台上那三具疯狂扭打撕扯的身影,倒映着浓雾翻滚的雨幕,也倒映着我那张写满了疲惫、绝望和巨大空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