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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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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火车烟囱滚出浓浓白烟,从一个锅炉的开端涌动在空气中,贴敷在每个要踏上未知路途的人脸上,聚拢出千奇百怪的神情,最后抖散在人庞杂辗转的生命线中。

你将视线转动投向正与姑妈拥抱的那位女人,那位善良的旅店邻居,她将要切断纷杂陋旧的渔网,游入广袤无垠的人生海域中。

她与姑妈道别完后看向你,火车将要发动,你并未走近,而是冲她微微点头,恰到好处的留白会延伸出唯美的遐想,你只不过是驻足过的观客。

她似乎明白你的意思,冲你微笑后转身上车。片刻后车身颤动缓缓驶向远方,你视线随它模糊在远方那片蔚蓝中,好似真的驶入了广袤的海域般。

……

你与那位友善的女士道别,独自无所事事地走在那不勒斯的街道上。这绮丽稻草捆扎般的街道泛着古罗马时的余魂,营造出种荒野般的浪漫主义。

一阵风吹过,你抬手刮刮鼻子,好似闻到一股纷杂的消毒水味,你往侧边一望,有一间不打眼的诊所,你好像听到骨骼脆裂的声音,就像落下第一个琴键,神经脉络如琴弦绷起,人体开始似黑白浪般拨动,这种肉块般的联想感应竟让你察觉几分饿意,你这时才想起早饭还没吃,便随机循着香味寻找食物。

你闻到一股慢炖大杂烩的味道,里面的迷迭香,月桂叶,塔雷吉欧奶酪,还有什么?你慢慢回想着美食指南的介绍,眼睛扫视着街道,你注意到有几人经过某巷口处偷偷的打量,然后又如惊弓之鸟般的掠走。你懒懒缓下脚步经过那如波吕斐摩斯的洞穴,往里一瞥看清了那吃人的“独眼巨人”。

紧缩在墙角一处的少年,如缺乏生命的残裂块状土地,正虚虚落着沙尘,苟延残喘从缝隙中压缩出生命意义,而那“独眼巨人”正大肆讥讽这孱弱的存在,身体扭曲就像绞肉机般运转,咔嚓咔嚓准备撕下面前的肉。

你将目光集中在那少年身上,他头垂在地上,如根茎般的血丝从侧脸绷带中蔓延,另一只如紫罗兰的眼睛凋萎其上,似在悲伤摇曳。

你手指一撮,将帽子压低,内衬衣领翻竖起,余一只手摸进衣服内侧,刹时,瞬地朝巷内墙上打了一枪,紧接着转身进入商店脱下外套搭在臂上以遮住手部,老板缩着脖子紧紧盯着你,你拍拍外套,然后坦然自若的挑选起商品用余光看着窗外。

那个巷子里的“独眼巨人”已跑出来,这时他其实不像“巨人”了倒像那些掠走的“麻雀”,在街道上惊乍着蹦来蹦去,骂骂咧咧浑身上下乱摸一通后,便左顾右盼地跑远了。

你当着老板的面重新将外套穿上,将枪放在内侧,朝老板拜拜手走出商店。你转身走进巷子,那少年此时蜷缩在垃圾堆里剧烈打颤,你走近蹲在他的面前,左看右看,他的头发像油舱的麻绳,身上有股泔水味,但他的眼睛美,血液美,颤抖也美,就像挂钩的鱼儿,鳞片折射出绮丽光斑,血液像油彩般打在沙滩上,流出一副大自然的现实主义画作。

你思考一瞬,将外套脱下,把枪塞进裤腰侧用衬衣挡住后,拍了拍他。

“我先带你去附近包扎一下,你方便自行走动吗?”

他顿了一下停止颤抖,露出那只凋萎的紫罗兰眼睛看向你,他没有说话,似陷入一种摇摆的恍惚要反应一阵,最后你感受他在努力地调动身体,但那不过是无用功,你用外套包裹住他将他抱了起来,像捧起一把干草。

他想要挣扎但碍于伤口倒如只羔羊在扑腾,你快步将他抱进了刚刚瞧见的那间私人诊所,医生看到也马上明白,指了一张空床让你将他放上去。

你拉过张椅子坐在一旁,看着医生检查他的身体伤口,他抽气起来好似羔羊细弱地尖叫,最后医生站直身子转头看向你。

“他主要的问题是眼疾,还有是过度饥饿,身体有多处擦伤,磕碰导致出血的旧伤口,肩上伤口是被尖锐物刺伤的。我这里只能给他包扎止血,打破伤风针,眼疾和过度饥饿处理不了。”

“嗯,那就先给他做那些吧,后面我再带他去医院。”

医生点点头转身去准备了,你离开椅子用手撑住膝盖附身问他想要吃些什么。他半张脸陷进枕头里,留一只眼睛定定看着你,他要张口却先咳嗽了几声。

“咳……谢谢……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你不害怕我的……眼疾吗?”

你到觉得莫名其妙了,凑近看着他,那非常无暇的紫罗兰眼睛。

“你谢谢我,可能出于你自身的感激或客气,但它就算是我想从你身上获得的,你或许能明白吧,有时“谢谢”所带来的感受。而且你的眼疾,根据刚刚医生的反应,无非是外界或体质问题出现的感染,去医院就能解决了,这不是什么“黑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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