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继续在书柜里东翻西找,烛火在青铜灯盏里明明灭灭,映照在他那件宽松的黑袍上,勾勒出他纤细的身姿,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二十年前的他,还未经过体魄的淬炼,身形略显单薄,却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光阴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仍然持有少年人特有的清冽之气。
顾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指尖在书架上轻轻划过,寻找那个至关重要的答案。然而,无论他如何翻找,始终毫无头绪。
他的目光在书架上逡巡,眉头紧锁,心中思绪纷乱。
“不死不灭之身......”,他忽然攥住一缕垂落的发丝,银簪在烛火下折射出冷光,"究竟是天道庇佑,还是另有隐情?”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沙哑。
就在他翻箱倒柜的这段时间里,那条银色小蛇悄无声息地溜走了。顾渊并未察觉,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发现。
他伸手在锅中捞了捞,却只触到冰冷的药水,“倒真是条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顾渊垂眸轻笑,“治好了就跑,连声谢谢都没有。”,他摇了摇头,自己好歹是凌云殿的首席长老,竟被一条小蛇当成了免费医馆。
这份无奈又很快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他该如何向顾浅交代?
想起顾浅亮晶晶的眼睛。那个总爱抱着丑东西往他怀里塞的疯丫头,若是知道宠物不告而别......顾渊捏了捏眉心,决定将"小蛇寿终正寝"的谎言先在心里演练几遍。
顾渊匆匆忙忙的就换好衣服,他并没有戴头冠,只随便绑了两下。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戴头冠了。
顾渊一直都是专心扑在修炼上的一个人,导致他不是很在意一些生活习惯,有时候也有人教他,他当下可能记得住,过个几年也就忘记了。
晨光刺破云层时,顾渊走出主殿,他可没有忘记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入山大典。
凌云殿的入山大典,是所有修仙者梦寐以求的起点。
参赛者需攀登一段漫长的石阶,每向上一步,压力便增加一分。这份压力因人而异,考验的是每个人的天赋与毅力。并非所有人都能登顶,但即便在半途,也可能被某位长老看中,收为亲传弟子。
不过能被长老看中直接收为亲传弟子的天才只是少部分,大部分都是爬到山顶后先从外门弟子一点一点摸爬滚打混起来的。
而那些长老就站在山梯一侧的山峰上。
顾渊站在山顶,暗蓝色的道袍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宛如仙人临世。他的头发未加整理,随意披散,却更添几分不羁的神韵。
顾渊几乎只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破破烂烂的小乞丐,衣服虽然脏,脸倒挺干净的,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个时候是个黑头发。
顾渊记得自己回溯时光之前的那次见面,对方是白头发。
公承允面带笑意的问顾渊道:“师弟,怎的这回入山大典你愿意参加了?是有想收弟子的打算吗?”
公承允的声音带着兄长特有的温和,他整齐的带着发冠,前额并没有刘海,面部带着即便柔情却也盖不住他身上的沉稳。
发冠上的白玉在阳光下流转光华,此时此刻的掌门师兄与顾渊记忆里那个血染衣襟的身影重叠又分离。
顾渊心里不是滋味儿,有些淡淡的回答道:“嗯……随便看看吧,也不一定收。”
公承允望向顾渊注视的方向,开口道:“你方才一直盯着那布衣少年,中意那个?”
顾渊的目光钉在小乞丐那双还沾着新鲜的泥浆的鞋子上,实话实说道:“没有,他穿的最破,引人注目而已。”
掌门听他这么一说,仔细看了一眼,惊讶道:“这么一说,和你当年入山挺像的。”
顾渊入山之时穿的更破,脸上灰扑扑的,身上沾点泥巴,即使一张很漂亮的脸蛋儿也被遮的毫无色彩。
那时,他也是这样赤脚爬上石阶,被师尊一眼相中时,怀里还揣着半块硬得硌牙的冷馒头。顾渊从此就这样踏上了修仙之路。
顾渊看着那个粗布麻衣的少年心里五味杂陈。
一旁的温泊淮却突然开口:“师兄,我倒是挺中意那位小友的。”
仙门慈航长老温泊淮,修真界尊称“长明真君”。
悬壶济世从未失手,青竹道袍常染药香,腰间竹笛奏出的清音能为重伤者镇压业火。
这位医圣看诊有三不避:不避魔气缠身的邪修,不避伤痕狰狞的妖族,更不避毫无修为的凡人。
温泊淮一颗菩萨心肠,性情温和,待人谦逊。
顾渊心里不禁暗想,莫非上辈子,这妖帝便是拜入了温泊淮门下。
还没等顾渊多加思考,温泊淮的竹笛声悠悠响起。挥袖间,山风将小乞丐托上高台,这位未来妖帝出现在了他们众长老之间。
温泊淮温柔的开口道:“无需紧张,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姚星泽。”
小乞丐不卑不亢,面对在座的前辈没有一丝怯懦。
顾渊心里暗道不好,绝对不能让师弟收了这畜生。师弟向来性情纯良,肯定会被蒙骗。
顾渊还想着怎么劝说,温泊淮早已开口道:“本座乃是凌云殿长老温泊淮。你可愿拜我为师?”,温柔如水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善意。
顾渊上前拽住师弟的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开口道:“等等师弟,他来路不明………”
“不愿意。”,少年清晰的回答道。
姚星泽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我想拜入首席长老门下!”
这个回答更是出乎了顾渊的预料。
门中的长老其实并不少,总共有九个,但首席长老只有一位,就是顾渊。
“哈哈哈哈!温泊淮。你也有被嫌弃的一天。”,这笑声来自一众长老中唯三的女长老——璇玑长老楚雌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