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似火,无时无刻不在暴晒着被捆押之人。
明明生受如斯折磨,但这倾城玉雕之人风姿犹不减,以至于某些看客为之说和。
荷叶塘畔,宋氏老叔公心情复杂地坐在木椅上,目光更是数度落在那即将行刑之人身上。
这般毓秀之才纵使是女子,以后他们宋氏一族恐怕也难再有了。
想到这里,老叔公终是情不自禁地问:“宋忍冬,你当真没有什么话要讲?”
他暗暗期盼着对方能够出口求饶,或者用那张能言善辩的巧嘴打动人心,可左等右等皆是漠然。
眼瞅着时辰将至,周围人无不屏息等待,唯有宋坤成在人群里得瑟。
“哎呦喂,今日总算除一害了,日后咱们宋氏必定愈发辉煌——”
“咳,老二你给我闭嘴!”老叔公忍无可忍地怒怼。
宋坤成低头撇了撇嘴,反正没了宋忍冬,以后那座富丽堂皇的宅邸就是自己的了。届时再把生意铺子全部接管,如此一来他们全家老少焉愁吃喝……
日头逐渐上升,眼瞅着美梦就要成真了,谁知一直阖眸不语的宋忍冬突然放声大笑。
她精致的面容虽憔悴不堪,但脊背依旧停的笔直。她神色坚韧,目光捉摸不透地扫视着周围人。
纤姿如碧荷,不卑不亢地面对无数双眼睛。
此刻她身后是深不见底的塘渠,远处北往的雁鸟正自由飞翔。
“你笑什么?”老叔公拄着拐杖不觉站起。
宋忍冬抿着唇,仰面不予回答。
“将死之人,摆什么谱儿!”
“对啊,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点儿礼数都没有。”
“老叔公何必自讨没趣,对待这种人千万不要心软!”
“赶紧行刑吧,这一上午给大家伙都站的乏了。”
……
周遭瞬间嘈乱起来,有些人更是在宋坤成带头下齐声大喊:“杀夷贼,杀夷贼,杀夷贼!”
然而恰在这时,宋忍冬忽然颤颤巍巍地站起,她一脸肃然地说:“老叔公,烦请您主持公道善待我的家人,宋忍冬一人送死即可。”
“做梦!”宋坤成等人急赤白脸地大吼。
老叔公远远望着她,不知为何莫名的不安。
“你放心,其他人绝不会受到连累,只是那苏姨娘已经交由官府。”
闻言,宋忍冬瞬间红着眼圈道:“放了我娘,我可以留下亲笔信,以保宋氏宗族所有人的平安,否则不出月余你们就会自食恶果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叔公很不高兴地冷哼。
“叔公,她一个丧家之犬不过是吓唬人。”
“没错,您别搭理她了,直接宣布行刑吧!”
耳畔七嘴八舌的催促,令老叔公根本来不及沉思。待日头移至正中,他深呼一口气到:“来人,将她沉下去。”
“你们会后悔的!”
宋忍冬眼底闪过满满的恨意,紧接着她身子腾空,旋即被囫囵塞入一口狭窄的木箱中。
她想,盖棺也不过如此。
四角钉死,密不透风,即将窒息。
“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人群里突然疾冲出一个身影。
“韩大人怎么来了?”
见状,老叔公只得喝停。
谁知宋坤成却不甘心,因此他趁其不备,抬脚便将木箱给硬生生搡进水里。
“好歹毒,来人给我把宋坤成抓起来!”
韩黎话音未落,一个猛子扎进浑浊的泥塘里。一番艰辛的打捞,木箱总算及时上了岸。
待砸开箱体的一刹,秦芙蓉更是不顾所以地扑了上去。
“忍冬姐姐,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秦芙蓉素来洁净,然而当下她什么都不管了,双臂紧紧抱住脏兮兮的宋忍冬,直到对方有气无力地挣扎方讪讪松手。
“多谢相救——”
一语未毕,宋忍冬蓦地昏了过去。
此情此景,骇得岸上诸人面面相觑,但老叔公仍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站了出来。
“韩大人,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宋忍冬的确罪不致死,但活罪难逃啊!”
毕竟是夷人后代,谁知道那苏姨娘隐姓埋名来到稽安有什么目的……
韩黎不置可否地盯着他,刚要开口没想到陈二郎来了。
“诸位,我代表总兵府前来缉拿宋忍冬。”
“好一个总兵府,气焰如此滔天!”韩黎眉目深邃,寒眸以对。
可陈二郎手持稽安总兵府牌,真论起来他压根不惧对方。
“这宋忍冬夷贼身份不言而喻,当下我南穆与北夷形同水火。相反,宋忍冬这些年她则是掮商南北,谁知道暗中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