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快速赚钱(修电视+生活费),谢砚秋怂恿父亲展示武艺(射箭?拳脚?)。
用手机在某平台开简陋直播。
谢镇山极度抗拒“卖艺”,表情僵硬,语言古板,闹出“家人们点点赞”、“老铁666”等口误,尴尬无比。
但硬实力(如百步穿杨)吸引少量猎奇观众。
---
那滴晕染在“ERROR”上的鲜血,如同一个灼热的烙印,烫在出租屋冰冷的水泥地上,也烫在每个人的眼底。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混合着血腥气和绝望的余烬。谢明哲蜷缩在柳氏怀里,剧烈的抽搐已经平息,但细瘦的身体依旧僵硬紧绷,双手死死攥着母亲胸前的衣襟,指关节泛白,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如同幼兽受伤后的呜咽。那双曾短暂爆发出锐利光芒的眼睛,此刻重新被厚重的尘埃覆盖,空洞地睁着,倒映着天花板上那盏昏黄灯泡摇曳的光影,再无一丝波澜。
谢镇山高大的身影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座被雷火劈中的孤峰。掀帘的手早已无力垂下,紧握的拳头骨节咯咯作响,暴怒的赤红褪去,只剩下一种被冰水浸透的、深不见底的茫然和……挫败。他看着地上那台屏幕熄灭、沾染着儿子鲜血的计算器,又看看妻子怀中那具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小小躯体,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从胸腔深处挤出一声沉重如山的叹息,颓然转身,重新坐回他那把孤零零的木椅,背影比之前更加佝偻,散发着浓重的暮气。
祖母不知何时又闭上了眼,但那紧抿的嘴角线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硬刻薄,仿佛在无声地宣判着这个家族彻底沉沦的宿命。
谢砚秋强撑着后背撕裂般的剧痛,缓缓蹲下身,捡起那台冰冷的、屏幕死寂的旧计算器。指尖触碰到那一点尚未完全干涸的、粘腻的暗红,心脏像是被冰冷的针狠狠刺了一下。狂喜的余烬早已被冰冷的现实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焦虑和无力。小弟的“天才”如同黑夜中一闪而逝的流星,留下的不是希望的光明,而是更加沉重的负担——如何确认?如何引导?在这个连温饱都成问题的绝境里,一个可能的天才,究竟是救赎,还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屋内:崩溃的母亲,消沉的父亲,自闭的小弟,惊魂未定的明玉,被恐惧笼罩的明轩,还有角落里那个依旧死死攥着没电手机、眼神空洞却又燃烧着某种执拗火焰的谢明远……这个家,像一个被打碎后勉强拼凑起来的瓦罐,布满了裂痕,随时可能彻底崩解。
钱。
这个冰冷而残酷的字眼,再次如同巨石般压上她的心头。
修电视要钱(虽然现在这已经不是最紧迫的了)。
吃饭要钱。
明玉明轩上学要钱(遥遥无期)。
确认小弟的情况要钱(看医生?特殊教育?)。
甚至……给明远那台破手机充电,都需要钱!
柳氏那点微薄的小摊收入,如同杯水车薪。父亲搬砖的工钱,连糊口都勉强。祖母那手惊世骇俗的厨艺,此刻也只能对着空空的米桶和矮柜叹息。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谢砚秋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自己那台电量耗尽的破手机。屏幕上蛛网般的裂痕在昏黄灯光下格外刺目。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瞬间被她自己掐灭。
直播?
让父亲……去直播卖艺?
这个念头本身就带着亵渎和绝望的味道。让堂堂一品镇国将军,在万千陌生人面前如同街头杂耍般展示武艺,换取打赏?这比杀了他更甚!更何况,以父亲那宁折不弯的性子,刚才在街上为维护妹妹尊严都差点杀人,让他去“卖艺”?简直是天方夜谭!
谢砚秋痛苦地闭上眼,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死死摁了下去。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现实如同冰冷的鞭子,一次次抽打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柳氏的小摊生意因为缺乏本金和稳定客源,收入微薄且不稳定,勉强够买些最便宜的米面和青菜。祖母对着有限的食材,纵然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也只能勉强维持家人不饿肚子,食物里那点可怜的油水,让正在长身体的谢明轩整天无精打采,连踢矿泉水瓶的力气都没有了。谢镇山依旧早出晚归去搬砖,但沉重的体力劳动和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本就暴躁的脾气更加阴郁,回家后常常一言不发,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谢明玉更加沉默,像一抹随时会消散的幽魂。谢明远则彻底变成了一个幽灵,他不再尝试开机那台没电的手机,只是整天对着出租屋那面斑驳的墙壁发呆,眼神空洞,偶尔会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压抑的轻笑,听得人毛骨悚然。谢明哲则完全回到了他自己的世界,比之前更加封闭,对那台沾染过他鲜血的计算器也再无反应。
唯一的好消息是,谢砚秋靠着在网上疯狂搜索免费资源,找到了一份极其廉价、按件计酬的线上数据录入工作。她需要每天对着那台破手机的微小屏幕,用僵硬的手指戳着虚拟键盘,输入海量毫无意义的字符,常常熬到深夜,眼睛干涩刺痛,手指酸痛麻木,换来的不过是几块、十几块的微薄收入。这点钱,连支付手机流量费都捉襟见肘。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脖颈。
这天傍晚,谢砚秋正对着手机屏幕,忍着手指的酸痛和视线的模糊,麻木地输入着字符。屋外传来谢明轩有气无力的声音:“娘……我饿……”
柳氏疲惫的声音带着哽咽:“再等等……等你爹回来……兴许……”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谁都明白,谢镇山搬砖的工钱,也快发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谢砚秋的手机屏幕顶端,突然弹出一条来自直播平台的推送通知:
【传统武术大师在线教学!真功夫!真打赏!日入过千不是梦!点击围观!】
“日入过千”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谢砚秋的视网膜上!她的手指猛地顿住,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个被强行压抑的念头,如同疯狂的野草,瞬间冲破理智的堤坝!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客厅角落——那里,谢镇山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正将沾满灰尘和汗水的旧外套重重摔在椅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佝偻,但那股沙场磨砺出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精悍之气,即便在困顿中,也依旧无法完全掩盖。
一个声音在谢砚秋脑海中疯狂呐喊:赌一把!为了活下去!为了这个家!为了明哲!为了明远那台需要电的手机!为了那可能存在的、渺茫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狂乱的心跳和后背尚未痊愈的闷痛,站起身,一步一步,如同走向刑场般,走向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角落。
“爹。”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镇山正拧开一个塑料水瓶,仰头灌着凉水。闻言,他动作一顿,冰冷的眼锋扫过来,带着被打扰的不耐:“何事?”
谢砚秋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爹……您……您的功夫,是不是很好?”
谢镇山眉头瞬间拧成一个死结,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如同被触动了逆鳞的猛兽:“问这作甚?” 那语气,充满了警惕和不悦。街上的冲突,那声“家门不幸”,如同尚未结痂的伤口。
“我……”谢砚秋喉咙发紧,几乎要退缩,但想到明轩喊饿的声音,想到明远空洞的眼神,想到明哲蜷缩的身影,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猛地涌了上来,“我在那个‘千里眼’(手机)上看到,有人……有人展示功夫,很多人看,还能……还能赚钱!”她不敢直接说“直播”和“打赏”这种词。
“赚钱?”谢镇山眼中闪过一丝荒谬,随即被浓重的鄙夷取代,“哼!蝇营狗苟!堂堂武艺,沙场搏命、保家卫国之技!岂能沦为市井之徒哗众取宠、博取铜臭之物?!荒谬!无耻!”
他猛地将塑料水瓶砸在旁边的矮柜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怒气瞬间升腾!
柳氏吓得一哆嗦,谢明轩更是“哇”地哭了出来。
谢砚秋被这气势逼得后退半步,后背的伤处隐隐作痛,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她挺直脊背,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
“爹!武艺是保家卫国之技!可我们现在需要它来保命!保这个家的命!” 她指着空空的米桶,指着角落里无精打采的弟妹,指着自己因熬夜录入数据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您看看!看看明轩!他饿得连哭都没力气了!看看明玉明远明哲!他们需要吃饱饭!需要去看病!需要去上学!需要……需要一点希望!!”
她的声音哽咽了,带着浓重的哭腔:
“尊严?!门楣?!爹!在快饿死的时候,那些东西能当饭吃吗?!能让我们不被房东赶出去吗?!能治好明哲吗?!能填饱明轩的肚子吗?!!”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您就甘心看着我们一个个饿死、病死、困死在这个鬼地方吗?!用您那‘高贵’的武艺,换我们一口饭吃!就这么难吗?!!”
“你……你……”谢镇山被女儿这连珠炮般的、字字泣血的质问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指着谢砚秋,手指剧烈颤抖,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巨大的屈辱感和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在他胸中疯狂冲撞!
他想怒吼!想斥责!想一巴掌将这个“离经叛道”、“不知廉耻”的女儿扇出去!
然而,他的目光扫过哭得打嗝的谢明轩,扫过妻子怀中那个眼神空洞、对外界毫无反应的小儿子,扫过二女儿那苍白如纸的脸,扫过大女儿眼中那混合着绝望、倔强和最后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光芒……
那句“甘心看着我们一个个饿死”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扎进了他作为父亲的心脏!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悲愤、无力、以及某种被时代彻底抛弃的荒诞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暴怒。
他死死地盯着谢砚秋,那眼神复杂得如同风暴过后的废墟。许久,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极其艰难地、如同挤出血一般,挤出几个字:
“……如何……做?”
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屈辱和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颓丧。
谢砚秋的心脏,在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悲凉同时席卷了她!她知道,父亲那根宁折不弯的脊梁,为了这个家,终究还是……弯了。
她几乎是扑到床边,手忙脚乱地翻找出那台破手机,又找出那个同样老旧、电量显示只剩最后一小格的充电宝,颤抖着连接上。屏幕艰难地亮起,显示出微弱的充电标志。
“爹,您……您就站到那边空地上。”谢砚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她指着客厅里唯一一块相对宽敞的地方,“随便……随便打几拳?或者……或者您会射箭吗?”她想起家里那把穿越时带过来的、被父亲珍藏在旧包袱最底层的牛角短弓和一壶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