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宁作野准时回到206房间里。
不出所料,谢明真依然穿着那身宽松的、放浪形骸的神父袍,笑着看着他。
宁作野神色莫名,他主动靠近谢明真,情不自禁抚上对方的脖颈:“哥哥……?”
谢明真没有回应,他后退一步,拉开与宁作野的距离,让他的手掌落空:“客人慎重,我只是个正经的神父。”
宁作野咬牙,他恶狠狠瞪着谢明真,嘴硬道:“谁稀罕……!”
谢明真控制不住笑意,但仍然尽职尽责道:“你该忏悔自己的罪恶了。”
与昨天不同,谢明真并没有接近宁作野,帮助他直视“罪恶”,反而是远远得、笑意浅浅得、诱哄道:“今天你的罪恶是什么呢?”
“依然是色-欲吗?”
说着,谢明真俯身,露出在宽松的神父袍下的身体。
宁作野脸颊烧得通红,他别过脸去,嘴硬道:“当然不是!”
谢明真还在笑,声音像烟雾一样钻进宁作野耳朵里:“那为什么不敢看我?”
宁作野绷紧神色,似乎是想展现自己没有被引诱到,他瞪大眼睛直视谢明真的眼睛,目光却再一次滑向深处。
透过交叠的衣物,宁作野恍惚看到在他的腰侧,竟然有被烧伤的疤痕。
那一瞬间,什么旖旎的想法通通消失不见,宁作野呆愣,他茫然地抬起头:“谁干的?”
他皱眉,神色凝重:“是古堡主人做的吗?”
谢明真叹气,他忍不住靠近宁作野,小心翼翼捧起对方的脸庞,声音轻得像在耳语:“你是在为我感到疼痛吗?”
……
孙琦回到201房间内,她像之前一样,在悬挂着的时钟下跪着,却一言不发。
谢明真冷漠的声音从穹顶传来:“你还是没找到自己的罪恶吗?”
孙琦依然沉默。
良久,她讽刺一笑,声音压抑:“罪恶?我有何罪?”
孙琦从不认为自己有罪。
她为一个无辜的生命忏悔过,为自己的迟钝懊恼过,但这种情绪算不上罪恶。
她很清醒——即便那个女孩多次入梦,即便在梦中她们曾相拥而泣。
孙琦是个很努力的女孩,家境一般,却拥有父母全部的爱。在人生前十七年,她从未接触过真正的恶意。
和顾妙妙认识那天,她才知道原来有的人可以坏成这样。
孙琦早上吃坏了肚子,上语文课时实在憋不住,和老师请了假就往厕所跑。
教学楼每一层只有一间厕所,恰好孙琦所在教室的那一层厕所坏了,她实在没办法,着急忙慌往楼下的厕所跑去。
谁知厕所里竟然传来细细的哭泣声。
那一瞬间,孙琦肚子也不疼了,也不想上厕所了,她脑子里闪过无数校园怪谈:什么桃金娘幽怨的哭泣、隔间门下突然出现的苍白手指、午夜水箱里浮动的长发等等。
怀着强烈的好奇与微微的恐惧,她小心翼翼靠近传出声音的隔间。
“有人在吗?”孙琦轻声问。
细细的哭声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隔间门打开,一个湿漉漉的女孩走了出来,她瑟缩着身体,声音颤抖:“对不起、对不起!”
“打扰到你,对不起!”
话音未落,她就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就要逃走。孙琦瞪大了眼睛,她赶紧抓住对方冰凉的手腕,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僵住了——那触感粗糙斑驳,绝非少女应有的细腻。
孙琦低头,果然看到女孩手腕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疤痕。
伤痕新旧交错深浅不一,不知是自残的印记,还是他人施暴的证明。
她顷刻间就明白:这是个被霸凌的女孩。
一时间,心疼、愤怒、无措涌上心头,孙琦眼眶酸涩,毫不犹豫地抱住她,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浸湿,安抚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似乎是太冷了,她往孙琦温暖的怀抱中缩了缩,迟疑道:“我叫……顾妙妙。”
“妙妙,是有人欺负你吗?”孙琦试探地问道。
谁知顾妙妙却剧烈颤抖了一下,展现出非一般的抗拒:“没、没有!没有人欺负我……别打我,对不起……”
孙琦叹气,她拍了拍顾妙妙的后背,斟酌道:“我叫孙琦,在楼上的高二(11)班,如果不方便就不说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好不好?”
顾妙妙流泪,她往孙琦怀里缩了缩,像只湿漉漉的雏鸟。
在那之后,顾妙妙自然而热和孙琦成为了朋友,她身上也再没出现伤痕,人也越来越开朗,仿佛那天的霸凌只是孙琦的一场梦。
孙琦是个努力的孩子,但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
她的成绩总是不上不下,发挥好的时候看起来能冲一冲985211,发挥不好的时候只能上个普通一本。
临近高三,孙琦的压力越来越大,甚至和顾妙妙一起吃饭时都愁眉苦脸,为自己发挥失常的考试发愁。
顾妙妙也很苦恼,却并不是因为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