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放大黄牛在沟底也不放心,凤凰岭就是连绵大山,万一山里钻出来野东西,大黄牛还不够这些东西塞牙缝。
诉冬时见堂屋里坐着外公外婆,喊了一声,抓过他们身旁的手电筒追着程野出去。
“冬时,你干嘛去?”
“我和程野去牵大黄牛。”
“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大晚上跑哪里去牵大黄牛?”高韵高声呼喊,可惜诉冬时头也不回,他最近这段时间都和程野跑上跑下在地头野惯了,体力比以前好了,跑起来速度飞快,几秒钟功夫就被村口的竹林挡住了视线。
影影绰绰的竹叶间,依稀有几缕闪烁的光。
“我去看看。”阿古重新点燃火把也追了出去。
“程野,等等我——”程野在村里田埂上飞快地奔跑,像一只灵活的猎豹,她身边的狼青和她一样,一起一伏,几息间已然快到了公路边。
伴着风声听见身后隐约有人喊,她猛地回过头,诉冬时从漆黑的浓雾里走出来。
没来由的她心里一紧。
“你跟上来干嘛?”
“我要陪你去牵大黄牛。”程爷爷说大黄牛在沟底,诉冬时怕程野一个人黑漆漆的害怕。
五月的夜晚,天上星子寥寥无几。
夜色笼罩在厚厚的浓雾中,恍如实质,剥开一层很快填满一层浓雾。
“干了一下午活还不累啊?你赶快回去,我跑得快,很快就回来了。下沟底的路不好走,一不小心踩滑了怎么办?”程野并不想诉冬时跟着一起去,沟底那条路她熟悉至极,但是不代表好走,那是条人为走出来的在崖壁的路。那条路在荒山和古塘村的中间,凤仙河在这里短暂汇聚成一汪湖泊后,再向下一路蜿蜒而去。
沟底水草丰茂,除了种庄稼,其他啥都长得好。
崖底还连向了更远的村庄,有一条小路掩映在凤仙河边。
“我一定仔细看路,不拖你后腿。”
“那行。”程野拉着诉冬时的手,“手电筒拿稳了啊,我要开始跑了。”
两人在漆黑的夜色里奔跑,手电筒仅仅只能支开方寸五米的地方,再远就是氤氲的墨色。到了崖边,程野一跳一蹦,斜着身子往下蹦,她叫诉冬时也蹦着下山。“怎么样,是不是比较省力?”
两人蹦着下了崖底,丝毫不知阿古后面追了上来。大黄牛安静地卧在草地里,大嘴巴反复咀嚼着胃里反刍来的草,看见电筒光,淡然地瞥过来,淡淡地看了眼两人,继续慢吞吞的反复咀嚼回味。
“老黄,回家了。”
大黄牛慢吞吞地站起身,“哞”了一声,清澈透明的眸子里倒映着两道身影。
程野摸摸大黄牛,牛这玩意儿特别灵性,她一直都不大愿意看牛的眼睛,那双眼睛太清澈,以至于每每想到淘汰的耕牛的下场,她都觉得愧疚。虽然牛肉她也没吃着。
夜色越发浓郁了。
程野发觉沟底的浓雾比山上还要厚,只觉浑身冷津津的。
狼青也像是哑了一般,沉默地跟在后头。
“冬时,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安静啊?雾也特别大?”程野忍不住和诉冬时说话。她一手牵着扭绳,一手紧紧拉住诉冬时。老黄牛慢吞吞的,想跑也跑不起来。
“程野,不怕,晚上山下的雾比山上大是正常的,我在书上看到过,山脚的温度白天升温慢,晚上降温也慢,和山上形成里温度差,气流发生反应,会造成雾等现象。”
诉冬时一本正经地用科学知识解释目前的现象,程野突然觉得人还挺可爱,刚想说句谢谢,大黄牛身后的狼青突然呜咽一声,夹着尾巴窜到程野身旁,四只腿瑟瑟发抖。
山腰上的风也突然吹了起来,呜呜咽咽,像是有人在哭。
荒山入口即将下山的阿古也感受到一阵狂风,吹得火把东倒西歪,眨眼功夫,火把被风扑灭,四周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