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幼恬一身泥泞紧绷着身子坐在车上,季臻言看出她的不自在。
温声道:“没关系,我刚好也要洗车了。”
陆幼恬想起刚刚还没问出口的问题。
“你怎么会在这儿?”
“有个案子,需要来这边调查。”季臻言抽出棉签,沾了碘伏,细细涂抹在女孩摔破皮的膝盖上。
“所以你知道我在这儿?”
“不知道,碰巧。”
季臻言低着头,灯打在头顶,看不清她的表情,声音听起来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陆幼恬觉得蹊跷,但季臻言的态度让她找不出任何破绽。
“嘶…”陆幼恬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消毒要消干净,不然会留疤。”
季臻言不像是在擦药,像是在给自己心爱的手办做保养,陆幼恬熟悉这样的场景,因为在季臻言抬头看向她的瞬间,眼里满是未掩住的怜惜。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陆幼恬鬼使神差的问。
季臻言拿棉签的手一顿,指尖捏得发白,她到底比陆幼恬年长几岁,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她知道的,她明白的,就像她清楚陆幼恬骨子里不是言听计从的人,却格外听自己的话。
她知道她是在卖乖,陆幼恬每次见她身上都有不同的香水味,会特意撩起头发让她闻到。
陆幼恬会在车水马龙间悄悄的去握住她的手,尽管陆幼恬自认为伪装得自然。
聊天时不经意的把话题往恋爱择偶的方向引,旁敲侧击的打听自己的情感状况。
陆幼恬也偶尔放肆,在知道季臻言还会在学校教书之后,会有意无意的唤她几声:“季老师”,然后还会故意装作玩笑的说些让人脸红耳热的话,她都怀疑陆幼恬是不是有那种特殊癖好,比如特别喜欢背德,禁忌感的…..
季臻言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的好,让我有些喜欢了。”陆幼恬直勾勾的对上季臻言的眼睛,沉寂在眼底的心事最终爬上眼眶,她渴望季臻言能明白,能回应。
季臻言面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低下头,淡然道:
“喜欢被照顾很正常。”
她回避了…尽管她知道她对陆幼恬也有着同样的心动,她还是回避了。
陆幼恬身上的青春气息让她贫瘠不堪的心迎来了破土的新生。不是落入沙漠的雨,是地下河,是滋养着她的河流。
陆幼恬在她生命中如一面棱镜,折射出过去的她所缺失的,所渴望的。
她不知道对陆幼恬的感情里掺杂了多少自己的投射,但起码不像陆幼恬对她那样的纯粹。
她不能那么自私的去占有,她只能逃避。
陆幼恬听着季臻言的回答,心随之沉入谷底。
玻璃窗似乎并没有将阴雨完全隔绝在外,她的身上依旧黏腻,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潮意,并且快要涌上心头了。
如果说她们之间只隔着一层窗户纸,那这层纸已经被水浸湿了,软糯不堪。
季臻言没有戳破,给她留下了喘息空间,也许是希望,也许是幻想…
在成年人的相处规则里,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但她骗她了,她才17岁,她还可以…
她看着季臻言低头认真擦拭伤口的模样,心也被轻轻擦拭着。
至少,她现在还可以放肆的看着季臻言,仔细的看她。
对得偿所愿的欲望越发浓烈了。
之后的两天,陆幼恬过得心不在焉,自那天过后,季臻言信息不回,电话过去也是忙音,而她却一点办法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冷屏幕里被搁浅的消息,开始懊恼自己那天是不是太冲动了。
直到她研学最后一天,也依旧没能看到回信,以前季臻言从不会这样,即便是忙也会在事情解决之后回她消息,从未出现过像这样的断联,是在躲她吗?
她突然想起季臻言说去查案,会不会是在调查的过程中遇到了危险?
她不敢细想,研学回来就去了医院,找骆犹怜,是她想到的唯一办法,她应该会知道什么的。
她闯进诊断室,里面还有人在问诊,又急忙退了出去,待里面人出来,抢在下一个人进去之前,她马上钻了进去,将门反锁。
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季臻言已经消失两天了,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怎么…”骆犹怜看着冒冒失失闯进来的陆幼恬,呼吸还没平稳。
“她失联了,她说她去查案,但已经两天没消息了,我怕她”出意外…
骆犹怜知道陆幼恬口中的她是谁。
骆犹怜微蹙了下眉头,大概猜到了原因,她后面还有患者,只能先稳住陆幼恬。
“我知道了,你先别着急,她没出事你放心,你先出去等我,问诊结束后再说。”
陆幼恬没办法,只能听话出去。
坐在走廊的靠椅上,手撑在膝盖上,佝着身子,陆幼恬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刚刚看骆犹怜的样子,对这样的事好像不感到意外。
难道季臻言以前也是这样经常消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