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望力气很小,童年蔬食淡饭地生长,后来也没有好好补过营养,人瘦得像路边纤细的小野花,总归不曾受大病折磨,比楚潇离多些丰腴软肉。
相比之下,楚先生还是更轻的。
这人仿佛沉沉的雪压入怀,骨骼硌人,姜清望心抽抽地疼,努力抱紧楚先生,走向那扇玻璃门,走几步,手臂便因重量而发紧作痛。
他咬咬牙齿忍住酸痛,红泥一般的唇釉揉在双唇之间,双脚没有在沙发旁停留。
感觉能坚持,姜清望熟知忍痛与坚持的办法,这种时候只要把自己当小机器人就很好。
不想半途歇息,最不想让楚先生扫兴。
楚先生……触感总是微凉的,长发、手、身子、被自己搂住的腿弯。
腰肢脊背尚未松懈,依稀有些提防姜清望。
到底事态尽在掌握,楚先生屏退管家、要求对方搂抱病重的自己,说明看破了垂手可得的一颗温驯玲珑心,只是不以为意。
情人步履端重,落得太重。
于是楚先生慌神儿,发现自己的情人好像真的力气特别小。
小弱0!——不会摔了我吧。
但楚潇离不好意思开口叫姜清望放自己下来,大不了以后都别要姜清望抱抱,僵硬地搂紧这只小弱0的脖子,脸埋入他素淡嫩白的颈间,哇呜,怎么有体香?
定睛一看,姜清望的脖颈扑了粉底,香气融洽绵甜,并不浓郁。
生病的人闻点刺激的气味便会反胃,幸亏他身上的香恰到好处,楚潇离轻舒一缕气,便没再移开,莫名想闻闻自身,难道是一股药味?
光线穿入发丝,揣着疑惑,他转头注意起摇晃靠接近的目的地。
透光的水色门帘,一如烟纱,从上方垂下。
薄玻璃门呈露外界的翠碧芳草,各色繁花影影绰绰,中午时分,两轮太阳光焰炽烈,青白橘红之辉环绕阳台的花圃。
姜清望恍然,酸疼似乎减轻许多,也是酥麻,脑袋迟钝掂量该怎样开门,怀里的人却动了,小幅度倾身,将玻璃门朝侧面滑开。
阳光流过柔细青筋,映红病瘦骨感的手,填补虚假血色。
一点施力便累得不行,楚潇离颓然往姜清望肩头贴,下巴尖靠着人蓬软的妹妹头,软声道:“送我去那个摇篮上面躺着。”
姜清望小脸悄然染上桃色,心儿像是燃起火飞快乱跳,想答又怕说起话簌簌发抖,秀巧的喉结来回轻动,短促道:“……嗯!”
他克制臂膀的抽痛,紧了紧怀中人,视线寻找摇篮,阳台宽敞,浅黄地毯铺路,姹紫嫣红挤占整个空间。
它们栽培于温室,空运来庄园,专供贵人赏玩,十一月的空气不能滋养这些来自不同季度的花,不出几天便会纷纷凋零。
实际上,为了永葆美好,趁楚先生出门或是去书房办公的时光,每日都有人上楼换新的花草。
姜清望懵懂地一番猜测,加深印象——楚先生,好有钱啊。
自己现在是上对花轿嫁对郎,花轿镶金镀银的,爱的人是全天下第一好的郎君。
思绪一晃即逝,他转眼瞥见花路中心一架缠满紫星花的深红木色摇篮椅。
快快走过繁花簇拥的小路,来到摇篮前,粉兔毛毯覆盖软垫,姜清望勉强吸口气,把楚先生放上摇篮,细心护好对方的身体,让人服帖地落入软垫软枕的环绕。
脱离的瞬间,他似有所感,想挽留什么,竟挽住一丝长发,见阳光扎得楚先生睁不开眼,便眼疾手快揉成团,塞进针织衫胸前的小口袋。
呜呜呜,这可是楚先生的头发丝!
楚潇离搓搓眼睛,看着小情人脸颊愈加动人的红,心觉诡异。
……你别脸红,搞得我也想脸红。
“阳台有别的椅子,你去附近找找。”楚潇离抽出屁股底下的兔兔毛毯,尽量把自己遮盖,这毛毯平时有那么小吗?怎么总感觉遮不牢。
楚先生……为什么怪怪的,不会发现了吧。
姜清望满心惊悚,快要一蹦三丈高,所幸还是脚踏实地的,脚趾卷卷抠抠,羞意涌上心尖:“好、好的,我马上去。”像只兔子哒哒哒窜走,没入花丛深处。
粉兔毛毯总算完完全全裹住楚潇离,只露脑袋和纷披的长发,他郁闷地想:跑那么快,我话还没说完。
疲弱的楚先生攥攥毛毯,扬起音量,些许郁结,出口煞是娇嗔:“姜清望!”
花圃那端传来脆生生的答话:“什么事,楚先生!”
楚潇离戳弄毛毯间的卡通小兔脸:
“去我房里书柜随便拿一本书,来读给我听。”
五分钟后。
琐细的光丝穿过青枝绿叶、簇簇繁花。
少年手捧童话书,坐上纯白高凳,深蓝针织衫勾勒的细腰静静凭靠椅背,他的神容温柔写意,素净的手指翻动书页。
凳子半米高,姜清望得以伸展长腿,不至于卷作小蜗牛。
宽松的酱红短裤落出大片空隙,似乎目光沿膝盖向上走,便能轻易窥见隐秘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