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身体的右侧出现一股暖意。她扭过头见到应允坐在一旁。

“你？”

应允转过头，和她对视一眼，“巧合。”

姜楠目光收紧，满眼都在控诉：我信你个鬼。

应允扑哧一笑，坦诚道：“是，一不小心听到了。”

老房子隔音差。应允刚进家门脱掉外套，就听到窸窸窣窣的争吵。

声音越来越大，音调越来越高，光听就能感受到双方激烈的情绪。紧接着没多久就听到关门的巨响。

他趴着门洞看到姜楠下楼的身影，没多犹豫，拿着外套和围巾跟着出来。姜楠走得太快，应允一时没跟上，在小区里兜了几圈才发现人。

应允看着姜楠垂头丧气的样子，关心道：“还好吗？”

姜楠一怔，低落地摇了摇头。

应允不知如何开口，反而选择嘴笨的话题，明知故问道：“和你妈妈吵架了？”

姜楠：“嗯。”

应允揣测地问：“因为今天晚上的那个人？”

姜楠：“算是吧！”说完连打几个喷嚏，冻地缩起脖子。

应允注意到姜楠穿着单薄的外套，刚才见时戴的帽子和围巾都没有了，八成是着急出门忘记戴。

此刻的姜楠难得表现出柔弱，应允看到觉得心疼。他主动拿下自己的围巾，绕在了身旁人的脖子上。

姜楠惊讶地看着应允，手上的动作很温柔，长长的围巾在她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冷风被隔档在外，失控的体温逐渐回暖。

绕到最后，应允打了一个结：“这样就不冷了。”

不得不说应允打的结很丑，不知是不是有些紧张，动作异常笨拙，打结的过程不是很顺利。简单的十字结硬是打了三次才成功。

不过托对方的福，意外的小插曲令姜楠破碎的心一点点愈合。

姜楠感动地看着应允：“谢谢。”

应允笑笑：“不客气。”

双方并排而坐，姜楠低头不语。应允则在一旁默默陪伴。

姜楠呆坐半天，陷入无尽的自我折磨中，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和她妈的对话。

她不经意地自言自语道：“女人是不是一定得结婚？不结婚不行吗？”

应允听到后，随口跟一句：“不是。你可以随意选择。”

姜楠委屈巴巴地反驳：“可是她说不行。”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姜楠的遭遇，应允不曾有过，也不好对长辈置喙。

应允的父母思想开放，从小到大对他的教育都是尊重和自由，又因工作繁忙，对他的个人生活关注很少。

家里属爷爷奶奶最在意他的婚姻大事，但也只是偶尔关心，不会威逼强迫，更不会大吵大闹。

他做不到感同身受，但能感觉到姜楠的沮丧颓废，却又不知如何帮其脱困。

应允想了想，打起安全牌：“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姜楠抬起头，空洞的眼神正巧映入应允的眼里。整个人毫无生机可言，仿佛一个濒临破碎的陶瓷娃娃。

“不用了，你帮不了我。”姜楠婉拒应允，但事实上是应允先拒绝了她。

既然知道对方的底线，就应该适可而止。这是姜楠的做事原则。

她不能因为自己拉别人下水。

不道德。

应允本还有些失落，但很快意识到是自己先推开姜楠伸向他求救的手。这一刻，他后悔了。

“所以，你打算结婚了吗？”应允不安地问道。

“应该是吧！”姜楠认命一般地回答。

应允心一紧：“和谁？”

姜楠苦笑着摇头，自暴自弃道：“不知道。随便吧！反正也不是因为爱情。”

虽然不知道今晚姜楠家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应允从未见过姜楠这般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了想，忽然开口问：“那你要不要考虑我？”

姜楠顿住，疑惑道：“你不是不愿意？”

应允：“之前是假的，我不愿意，但现在是真的，我可以。”

这回答出乎意料，但又合乎情理。

姜楠看得出应允的认真，心里感动之余又隐隐生恐：“可是，就算结婚，我可能也不会爱你的。”

应允微微一笑，叫人看不出他的想法，“没关系。”

姜楠不可置信：“你不介意？”

应允呼了口气：“介意，但更介意你嫁给别人。所以你不爱我没关系，我来爱你就好。我来做/爱你的家人。”说话间人望向姜楠，伸出了自己的手。

姜楠怔住，稍有迟疑，仿佛有一束光照在她冰封的心上。

冰渐渐化作水，生成雾，散了。

看着应允张开的手掌，姜楠内心仍然纠结，但孤独心寒的她渴望亲情太久，尤其是来自家人的爱意和关怀。应允的话正巧戳中她的心。

渴望驱使她伸出手，小心翼翼搭了上去。

应允的大手紧紧握住姜楠的手，不给人缩回去的机会。他慢慢拉着姜楠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里。

手掌的温度过热，热到姜楠脸颊发烫，周身寒气溃散。

两人不经意地对视，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