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度没有可谈的话题，尴尬地并肩走着。

一路的无言，煎熬都不足以描述姜楠此刻的感受。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家到垃圾房的距离有这么遥远，远到走不到尽头。

终于，手中的垃圾丢进垃圾桶。两人沿着原路返回。

姜楠有意加快脚步，试图加速结束诡异的氛围。

应允则不慌不慢，紧随其后。

刚走两步，衣服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铃声渐渐变强。

应允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手机，是陌生号码来电。他犹豫下后，接通电话。

姜楠走出几十米，冷不丁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回头看到人在打电话。也不知电话里的说了什么，应允脸色瞬变。难得在其脸上看出恐惧的神色。

应允挂断电话，朝姜楠跑来：“不好意思。我突然有点事儿，先走了。你回家小心。”

姜楠：“嗯，好。”

应允点点头，匆匆离开。

姜楠看着应允匆忙离去的背影，嘴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终于没忍住，开口喊道：“那个，需要帮忙吗？”

应允脚一卡，回过神，微微一笑：“谢谢，不用。早点回去吧！”

姜楠看着应允一路狂奔到停车位，上车后火速启动车子，驶离小区。和平常稳重自持的他判若两人。

怕不是遇到什么糟心事了。

姜楠缩缩脖子，觉得不关自己事，便没再多想，选择独自回家。

这日之后，应允好似隐形人，无处可寻。

姜楠再没和对方产生交集。

不过，她的日子也不好过。陶晓静跟抽风一般，隔三差五就叫她去吃饭。

所谓的吃饭实则就是变相的相亲。每次都换不同的人，姜楠都快麻木了。

碍于场合，顾于情理，姜楠都甘心成为自家母亲的提线木偶。正装出席，礼貌应对，在饭桌上有问必答。然而，几次下来，都没有后文。

陶晓静并没有打算作罢，继续坚持不懈地找人介绍。为了她的婚姻大事，可谓是操碎心。

姜楠看着在屋里打电话来回踱步的陶晓静，无奈叹口气。

这不叹还好，一叹恰好被陶晓静听到。

陶晓静正好有气没地撒，瞧见姜楠不争气的样子，不爽地质问：“你什么态度？对我有意见就说。”

姜楠瞠目，只觉得冤枉，“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什么没必要？”陶晓静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火儿，“你说说什么有必要？”

姜楠没有情绪地实话实说：“我现在这个情况，没工作，年纪大，人家看不上我很正常。”

陶晓静听到这更气：“谁叫你什么都往外说，你不会换种说法。人家问你什么就说什么，问工作就没有，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你说个自由职业会死啊！”

姜楠觉得陶晓静是在无理取闹：“撒谎也会被人戳穿，到时候不是更难看。我是不懂你为什么这么着急一定要我结婚。等我找到工作再说不行吗？”

她也是不明白为什么陶晓静这一次几乎魔怔一样要把她嫁出去。

也不知是那句话刺激到陶晓静的神经，人一下激动起来：“那你找到了吗？这么久也没有个工作，还不想结婚。你说说你想干什么？”

姜楠的脾气没压住：“我没说我不想结婚，只是现在不合适，而且工作我一直在找，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

陶晓静：“都是借口。我真是失败，怎么养了你这个玩意儿。”

姜楠被这话刺痛，但却没再争辩。因为她总算是知道陶晓静发疯的理由。

小时候，只要姜楠做得不好，爷爷奶奶总会指责陶晓静，认为是母亲没教好孩子。陶晓静自尊心强，不容别人看不起，所以对姜楠格外严格。

这一次也不例外，姜楠失业和不结婚成为陶晓静的痛点。她这人最怕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一个争强好胜的人怎么会让女儿成为自己的污点，所以才会如此疯魔强人所难。

姜楠改变不了陶晓静的想法，从很久以前她就明白这个道理，索性也就选择顺从，低头认错，“我让你丢人了，对不起。”

陶晓静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一番话伤到姜楠，但嘴硬的她向来不会道歉，“知道就好。”

“嗯，这些事我不会再发表意见，你随意，我服从。”姜楠想想，就她这个现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无非就是多吃几次饭，费点时间而已。

一周一次的固定饭局，姜楠准时到场，但都是无功而返。这天，她吃饭回家已是深夜，正好撞上刚回来的应允。

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一个月不见的人好像苍老许多，整个人从内而外透露出一种疲惫感。

“你这是才下班？”姜楠随口一问。

“不是。”应允摇了下头，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却还是在面对姜楠时故作轻松。

两人渐渐靠近，姜楠嗅到一股消毒水味，“你这是受伤了？还是怎么回事？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应允摸摸自己的脸颊：“脸色很难看吗？”

姜楠“嗯”了声。

应允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大概是太累了。”

姜楠：“嗯？累病了？”

应允：“没有，是我奶奶住院了。最近学校医院两头跑，身体有点吃不消。”

原来那天的电话是家里出了事。难怪应允当时会神色紧张。

姜楠一下子想起自己姥爷生病时，全家上下轮番上阵照顾，但即便如此，每个人的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些吃不消。

当真是一人生病，全家不得安宁。

她瞧着应允憔悴的模样，比她那时候还糟糕。

姜楠关心道：“就你自己啊？”

应允沉口气：“也不是，还请了一个护工帮忙照看，但终归是自己放心些。”

能理解，说到底是求心安。而且很多老人对外人也不放心，只能家人多担待。

姜楠想了想，开口道：“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可以直接说。我最近没什么事。”

应允愣住两秒后，露出浅笑：“谢谢。我看你今天回来也很晚，看起来也挺忙的。”

姜楠有苦说不出，“一言难尽。”

应允反问：“需要帮忙吗？”

姜楠抿起嘴摇摇头，她的事估计应允也无能力为，然而刹那间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定，“不用了。我可以解决。”

见姜楠语气坚定，应允没再多问，眼下的他也有些自顾不暇，“那就好。不过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邻居间互相帮忙很正常。”

姜楠对上应允投来诚意满满的眼神，不觉心猿意马。

刚刚强行埋起来的心思再一次破土而出。

要不然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