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和起哄声。
艾伦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哇哦!能扛!这评价……很高啊!还带着点谢少特有的……嗯,‘心疼式吐槽’?看来程澈老师的坚韧,确实打动了我们谢少的心呢!虽然方式有点特别!”
谢临被这起哄声弄得更加烦躁,脸色更黑了,抱着猫的手紧了紧,谢必安再次发出不满的“喵呜”。
他恶狠狠地瞪了起哄最响的苏晨一眼,换来对方一个更加促狭的鬼脸。
真心话环节在一种极其微妙又带着点甜腻的氛围中结束了。
程澈全程低着头,抱着他的保温杯,像个煮熟的虾子。
而谢临,则全程散发着“莫挨老子”的寒气,只是那寒气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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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酒店房间。
谢临洗完澡,穿着黑色的丝质睡袍,湿漉漉的银发随意擦了几下,水珠顺着脖颈滑入微敞的领口。
他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助理整理好的关于《江山烬》和《心跳盲选》的最新舆情报告。
指尖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滑动着。
热搜上,#澄临天下 能扛#、#谢临烦人式夸奖#、#程澈怕猫的谢少# 等话题占据了前排,CP粉们嗑生嗑死,一片狂欢。
然而,在一片“好甜”、“kswl”的声浪中,总有些阴暗的角落,散发着恶臭。
一个匿名的八卦论坛热帖被助理特意标红:
【标题:深扒程澈!老赖之子!卖惨专业户!靠捆绑谢太子爷吸血上位!《江山烬》这种大饼也配?】
主楼洋洋洒洒几千字,极尽污蔑之能事:
从程澈父亲多年前的债务问题(已被法院执行完毕,但被刻意模糊时间线),到造谣程澈母亲病情是“卖惨人设”,再到恶毒揣测程澈是靠“特殊手段”攀上谢临,才拿到《江山烬》的资源。
帖子下面,聚集了一群匿名的黑子和键盘侠,用词下流恶毒,不堪入目。
【LZ:程糊咖那副病歪歪的样子,一看就是吸了!谢少能看上他?怕不是被下了降头!】
【匿名用户A:他爸老赖,他妈病秧子,他自己也是个卖屁股上位的货色,一家子吸血鬼!】
【匿名用户B:同意楼上!在《心跳》里就一副舔狗样,对着谢少流口水,恶心死了!】
【匿名用户C:《江山烬》剧组是瞎了吗?让这种劣迹艺人演皇帝?抵制!必须抵制!】
谢临的目光扫过那些恶毒的评论,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墨色的眼底如同酝酿着暴风雪的寒潭,冰冷刺骨。
他握着平板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隐隐浮现。
烦,很烦。
像看到一群嗡嗡乱叫、在垃圾堆里狂欢的苍蝇。
他烦躁地将平板扔到一边,屏幕朝下扣在床上。房间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然而,那些恶毒的针对程澈的字眼,却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
程澈蜷缩在医院门口的绝望身影,他强撑着拍戏时苍白的脸色,他抱着保温杯时那小心翼翼、仿佛抓住唯一依靠的模样……
还有今晚在演播厅,他低着头、耳根通红、因为自己一句“能扛”而微微颤抖的样子……
一股强烈的暴戾情绪在谢临胸腔里翻涌。他猛地坐起身,重新抓起平板,解锁屏幕,直接点进了那个污秽的帖子。
他注册了一个新账号,ID极其简单粗暴:【LJ】。
然后,在那些恶臭的评论下面,他手指翻飞,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和谢临特有的刻薄到极致的毒舌,开始回击:
【LJ 回复匿名用户A】:眼瞎建议捐角膜。脑子没用建议捐给火锅店。法院执行公告日期看不懂?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
【LJ 回复匿名用户B】:嘴巴这么臭,是刚舔完化粪池?建议回炉重造,下辈子记得刷刷牙。
【LJ 回复匿名用户C】:你比导演懂选角?你这么能,怎么不去应聘金扫帚评委?哦,忘了,金扫帚评委也得要脑子。
他的回复又快又狠,字字见血,句句诛心。没有脏字,却比脏话更侮辱人,精准地戳中每一个键盘侠的肺管子。
瞬间在污浊的帖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卧槽!哪路大神?!嘴好毒!我好爱!】
【骂得好爽!这些黑子早该有人收拾了!】
【这ID……LJ?垃圾?简单粗暴!大佬牛逼!】
【等等……这怼人的风格……这精准的刻薄……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楼上+1……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谢临面无表情地刷着飞快增长的回复和那些黑子气急败坏的跳脚谩骂,手指在屏幕上继续敲击,如同在键盘上弹奏一首冰冷的杀戮进行曲。
直到那个最初发帖的楼主也被他怼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删帖跑路。
看着那个消失的帖子标题,谢临才像是发泄完了胸中那股莫名的邪火,将平板再次扔到一边。
他靠回床头,闭上眼睛,眉宇间的戾气稍稍散去,只剩下深沉的疲惫。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程澈是他剧组的演员?因为程澈是他综艺的搭档?
还是因为……那个蜷缩在雨夜里的身影,那双强撑着“能扛”的眼睛,让他觉得……那些恶意的诋毁,格外刺眼?
谢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拒绝深想。他只是觉得,那些躲在网络背后的蛆虫,不配用那么肮脏的字眼,去形容一个……还没垮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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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江山烬》片场,城楼之巅。
这是整部剧情感冲突最激烈、戏剧张力最顶点的一幕,楚焱兵败被俘,萧胤亲临城楼,赐下毒酒。
布景搭建的城楼在萧瑟的风中显得格外悲壮。
残阳如血,将斑驳的城墙和猎猎作响的旗帜染上一层凄艳的金红。寒风卷起尘土,带着呜咽般的声响。
程澈(萧胤)身着玄黑帝王常服,外罩一件厚重的黑色貂裘大氅,立于城楼最高处。
狂风卷起他宽大的袖袍和衣摆,猎猎作响。
他面无表情,眼神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俯视着下方被铁链缚住、跪在尘埃之中的楚焱(谢临)。
十二旒冕的珠帘在风中剧烈晃动,撞击出细碎冰冷的声响,半遮半掩着他眼底深处翻涌着无人能解的惊涛骇浪。
谢临(楚焱)一身银色轻甲早已破损不堪,沾染着暗红的血污和尘土。他被反剪双手,粗重的铁链深深勒进皮肉。
他被迫仰着头,脖颈拉出脆弱的线条,脸上带着血痕和污迹,眼神却依旧如同淬火的寒星,不屈、不甘、带着被至亲之人背叛的刻骨痛楚和……一丝近乎绝望的质问,穿透风沙,直直刺向城楼上的帝王。
镜头缓缓推进,特写对准两人。
空气凝滞,仿佛连风声都屏住了呼吸。整个片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无声却充满毁灭性张力的对峙所震慑。
“Action!”
执行导演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
程澈(萧胤)缓缓抬起手。旁边侍立的内侍立刻躬身上前,将一只托盘高举过顶。
托盘上,还是那只通体漆黑、造型古朴的犀角杯,里面盛满了琥珀色的液体,在残阳下反射着妖异的光泽。
“楚卿,”程澈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呼啸的风声,带着一种金属般的、毫无感情的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凌砸落,“你我君臣一场,走到今日……非朕所愿。”
他微微俯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楚焱的眼底,试图从那片燃烧着愤怒和绝望的火焰中,捕捉到一丝……他曾熟悉的温度。
然而,除了刻骨的恨意和被辜负的痛楚,他什么也没找到。
一股尖锐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酸涩猛地冲上程澈的喉咙。这酸涩,不仅仅属于萧胤,更属于此刻扮演着萧胤的程澈。
谢临那眼神里的痛,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他恍惚觉得,那痛,就是冲着他程澈来的。为了那些可笑的误会,为了他那些不合时宜的醋意和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