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将此等要事交由你们议政厅,可你却这般与我避嫌,若叫旁人见了,还以为我才是主谋呢?”
爻算狠辣刁钻的语气逼迫着长善,手中力道大了一些。
“不过是个小笏板,圣君喜欢,拿去便是了。”
这时闻政圣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替长善解了围。
“圣君……”不等长善感激,闻政便将他手中笏板取走递给爻算。
这下长善不敢有任何举措,心中纠结万分,只能任凭爻算圣君左右盘查,不曾想竟毫无纰漏。
爻算自讨没趣,便将那物扔还给长善。
只听闻政大方说道:“我正要去天神殿禀明天君要事,爻算,一起罢?”
爻算闷哼一声,拂袖而去,闻政暗声对长善说道:“方才误将君卿的笏板同你的交换了一下,现下他已绕远路去了花殿,你也去罢,凡事有我。”
长善这下放宽了心思,只身离开。
天神殿前,天君帝宸等候多时,眼前二人,闻政圣君与爻算圣君。
只见闻政先行禀告,“天君,闻政方才同议政厅二位次神在东殿发现云瀑之水流淌着东殿三神的私欲,此等邪物已以其神魂、神体供养长久,恐其才为真正的魇梦之源。”
“现已斩断根源,想必日后魇梦不会再在人间溢满。”
“神欲向来纯洁高尚,怎会掺杂私心杂念?”天君不求甚解。
一旁的爻算听此言,还未禀明要事,便痴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半天没能恢复过来。
“爱卿何故大笑?”天君问起一旁的爻算,只听他说起。
“兹事殿自发现魇梦坠世后,便一直追查此事,现已查明人间魇梦发源之地,在于两处。”
“一是南北二殿主位意外丢下凡间的一类,如今在人间异邦之处横行;这二嘛……”爻算满脸笑意,继续说下去。
“竟与今日闻政圣君所说的撞上了,这中原之处则又有一类魇梦,却于百年前现世,我兹事殿不知为何被封锁了消息,从未得知此事。”
爻算又踱步在闻政身侧,“今日听闻政一说才知,原这类魇梦源头在于天神而非人间或本体,闻政圣君可千万别责问兹事殿。”
爻算站定在一旁,气定神闲道:“不过,我方才笑的并非此事,而是另外一件事。”
“爱卿请说。”天君此言一出,爻算竟跪拜下来。
“这是何意?”帝宸不理解爻算此举,只见爻算面上变得镇静,便要开口说出那实情。
“还望天君勿怪。”
另一边,长善来到花殿,见到君卿已与这边的九歌、雅颂打成一片,情探见他来了,喝止了那三位次神。
君卿将那笏板取出,三位东殿之神的神体便骤然显现在面前。
“方才偷偷将你的笏板调换,是闻政圣君的主意,没能告知你,也是将计就计,你路途中可有遭人诘难?”
长善点点头道:“那兹事殿主神,爻算圣君,拦下了我,还要查看我的笏板。”
“又是他!?”情探听见他的名讳,便无比气愤,先前他便怀疑魇梦之事是与爻算有关,听到长善这番话心中猜忌又加重几分。
“好了,现下先为东殿神明剖解神体,怕见血的可以先行离开。”长善说完,情探便起身躲到内室。
“圣君真是的,一听到神明陨灭之事,腿都打哆嗦。”九歌在一旁笑话着。
只见长善取出他常用的尸钩法器与解骨法器,对他怀疑许久的那处开始剖解。
长善见那三位陨身神明头额上似有异物隆起,虽说眉头皱起,却比正常的要夸张。
法器划开头额处,鲜血横流下来,长善又熟练地将骨肉分离开来,这般景象叫雅颂与九歌也同情探那样走远了不少。
“怪渗人的……”雅颂不堪继续观望,背过身去。
君卿在一旁帮衬着,只见长善徒手剥离开神的面目,解骨法器敲下那额骨,从正中处取出了一枚大而浑浊的人识,而原本该在待在此处的神识却在底处化为了齑粉。
“看起来……”长善不假思索便说出真相,“像是人识入体,霸道且强硬地击碎了神识,令三神陨落,令其滋养魇梦。”
“人识……”这下,君卿与九歌一同反应了过来。
“那不是交由兹事殿安置的吗!”
天神殿内,天君始终不敢相信,爻算说出的那事。
“这样重要的事情!你为何现在才说?!”
闻政一手紧握住笏板,一手抓紧爻算领子,目光死死盯着他,恨不得用笏板敲击爻算的脑壳,搞搞清楚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总这样盯着我作甚?人识失窃,虽不是一日两日之事,但若不是情探非要执着于变法之事,日日宴请四方到花殿相聚,连天君都不例外……”
“我也不会拖延至今。”
“你们倒是享乐了!我兹事殿整日繁忙公务不说!”爻算狰狞面目,语气发冲,“却还要挑时间来寻天君,敢问这花殿才是真正的天神殿吗!”
闻政反驳他,“兹事体大!在哪里说不是都一样吗!你真是昏了头了!”
“我呸!”爻算一口唾沫星子吐到闻政脚边,闻政一下松了手,与他保持开距离,心中暗道这爻算真是没半点礼数。
爻算却还在痛骂,“我看你才是昏了头了!情探哗众取宠,你不说道,总挑着我的错处,岂非结党营私?”
“你!”闻政被爻算彻底激怒,抄其笏板,快步上前,爻算也不甘示弱,召出他从不拿出手的花铜钱法杖警示对方。
天君见二人此番情景愈演愈烈,不忍二位臣子当着他的面争斗起来,此刻他只觉头疼欲裂,沉重哀叹了一声,便要让他们走,罚处二人禁闭十日,闭门思过。
二人领命,临走前,爻算瞥见天君憔悴面庞,但仍固执己见,转身离开。
回到兹事殿,爻算浑身脱力,扒光了外袍,抱起大堆大堆碎纸如鸟兽做巢一般堆在角落处,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守宫灵宠跳到他身侧开始蜕皮。
“天君啊天君……人识阁早已失守了,多年来我的意志已因您的忽视难以坚守。”
爻算颤抖着不想再面对脑海中闪过的那些恐怖的事情,许久才冷静了下来,守宫也蜕完了皮,爻算这时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直起身子,一手端起守宫灵宠,又开始大笑起来,身体跌跌撞撞般游走在殿内,如醉酒之人。
“哈哈哈哈哈……我没错……我怎么会有错啊……”
一团黑雾从不知哪个方位袭来,欲侵占爻算身体,那黑雾诡谲多变,发出蛊惑人心的声音。
“决定交易了吗?”
爻算抬眼瞧见这团黑雾,这段时间,这污秽之物没少缠着自己,起初爻算还以为是自己的心魔。
但那些交易无非是说要颠倒整个天神域,毁坏人世间与天神域所有的规则法度,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在上古四神里,情探圣君,与他爻算圣君是唯二知晓天君身份的人,哪怕闹得再不可开交,他也不会做出法外之事,宁可自戕也绝不会出卖天君。
“滚吧。”爻算话语冷漠异常,不容他人拒绝。
“圣君不是恨吗?”那黑雾再次蛊惑他,怂恿着他,“我有办法能让你坐上天君的位置,为何不与我联手?”
“我恨不恨与你又有何干?”爻算唤出花铜钱法杖,便要驱赶对方,顷刻间,他开起法阵,击退那邪物。
“你已经从我这得到不少好处了,还不知足?”
“鬼知道你是从哪来的,我不会介入你的因果,也不会干涉所有的变数,你自寻他处罢,至于输赢……”
“那是你自己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