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临后,懿华宫的东殿内灯火通明,元雪心和谢无意分别坐在各自的食案前,一脸惊奇期待地瞪着宫女们轮流排队呈上美味佳肴,赵隽影笑盈盈地坐在一旁的食案前望着他们。这些菜虽然丰盛精致,却被装在小巧的玉碗内,看着既美味又减胃口。
菜终于被呈上完毕,元雪心和谢无意正要动筷,两个宫女却分别走到他们前面跪下,拿出银器沾入食物中,然后取出来再放入下一道菜里。赵隽影解释道:“她们这是在验毒,验完就可以吃了。”
元雪心心想:人间皇室的这些规矩简直比神界的还麻烦。
宫女们很快验完毒,赵隽影吩咐她们退下去,拿起筷子说道:“可以吃饭了。”
谢无意边吃边想起荀家的规矩,顿时又降了点胃口。
元雪心快活地尝了几道,开心道:“宫里的菜每一样都很好吃,味道香而不腻,尤其是这道凉菜,咬上去丝滑爽口,越吃越增食欲,也不知是用了何种珍贵的酱料?”
赵隽影笑道:“这些菜出自我宫里的小厨房,姑娘若是喜欢,以后住我那去,便可以天天享用了。”
“多谢娘娘!”
谢无意疑惑道:“娘娘,原来吃饭时可以说话吗?”
元雪心和赵隽影都不解地看向他。赵隽影回道:“像这种家宴场合,当然可以边吃边聊天啊,不然多闷得慌。”
“那就好。”谢无意感觉松了口气,嘴里的食物也变得美味了一些,“我先前旁观一大户人家吃饭,一家子全程不说话,吓得我以为所有大户人家都这样呢。”
“那户人家的主人也挺古板无趣的,吃饭时就要聊聊天喝喝酒,饭菜才够美味。”说着,赵隽影倒上一杯酒,举起酒杯道,“欢迎二位回宫,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元雪心和谢无意也连忙倒上酒,纷纷举起杯子,大家一饮而尽。
谢无意吃了一会,回头张望宫殿外:“父皇还没回来吗?”
赵隽影边吃边说道:“圣上向来忙碌,今日也得处理政务到半夜。二位待会用完餐,若无事就歇息吧。大皇子,明日圣上要为你开宴三日,你早点休息,否则明日身子会吃不消。”
“可我今日午后才回宫,怎么这么快就办宴会了?”
“圣上自从得知你在桃源村,一边派人去那找你,一边命我开始准备宴会。恰好我刚准备妥当,你也回宫了。圣上担心夜长梦多,才会急着昭告文武百官。”
“父皇白担心了,我又不会再离开他。”
“圣上失去你十九年,日夜思念你,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了,身为父亲,他依然对当年之事感到后怕不已,担心再与你分离。”
谢无意不禁有些内疚和感动,心情复杂道:“我从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深爱着我。我原先以为他有了天下权势、有了众多妃嫔、有了诸多子女后,对我的想念就变成了一种习惯,还想过万一与他相认后,他却并没有如预期中那么在乎我,我可能会感到失望。”
赵隽影安慰道:“大皇子放心,圣上对皇后用情多深,对你就有多么爱护。你在圣上心中永远是独一无二的。当年你虽被抢走下落不明,圣上依然为你建好了皇子府,因为他始终坚信终有一日能把你寻回来。”
元雪心默默望着谢无意,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骨肉之情中最动人的一种牵绊,或许就是父母子女之间的双向奔赴吧。彼此之间没有隔着越不过的伤痕,只有始终如一又纯粹的爱。
可这种美妙至极的感情,也许永远不会降临到她身上了。
“元姑娘。”赵隽影看向元雪心,“明日你去参加宴会,我会命人把你的衣物搬到我的景翠宫,以后你就住在偏殿内。”
元雪心赶紧问道:“那我还能天天见到大皇子吗?”
“大皇子若无其他安排,你可以见他。”
“太好了。我的衣物也不多,明日起来我会理好放在床上,他们直接来拿走就是。”
说完,元雪心再次看向谢无意,冲他甜甜一笑。谢无意也微笑着凝视她,眼里同样期待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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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谢无意还是兴奋期待得早了点。
在接下来的三日宫宴上,他穿着一身华服,小心翼翼地跟着萧秋明做完所有仪式,然后不停地笑着觐见大臣们,直到脸要笑僵了,也没记住多少大臣的名字与职位。反观那些大臣们,一见他就心绪伤感眼泪汪汪,直呼“皇后可以瞑目了”,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臣还缠着他不断絮叨打仗时和皇后的种种相处。话语感人肺腑是真,他身心俱疲也是真的。
见完大臣后,他还要见众位嫔妃和皇子公主。万万没想到,不仅那群大臣官职品阶复杂,妃嫔皇子公主们的品阶封号同样令他感到头痛。好在宫里一共七位妃嫔,弟弟妹妹也较少,比大臣们容易记。萧秋明拉着他的手,对面前的娘娘们一个个认过去,他好不容易努力记下的大臣官职很快又淡忘了不少,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患了健忘症。
三日下来,他真切地觉得,在醉香楼门口晒毒太阳也不是那么令他难受了。
三日宴会总算结束,到了深夜,萧秋明领着谢无意回宫歇息。东殿内,萧秋明与谢无意坐在案边,笑道:“这几日你表现得很好,只是还有些紧张拘束。不过没关系,你以后就习惯了。”